第壹百五十四章 雞的故事

　　我開始發覺，每個人喜歡上另壹個人都會有他的原因，這個世界上並不存在毫無理由毫無原因的愛情。除了財富與地位美麗與才氣，或許還有別的，想要壹種相似的慰藉，想要滿足虛榮心，想要逃避過去，想要宣泄壹些感情，這些都掛著愛情的名義，有的慢慢淡去，有的真的愛上了妳，有原因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承認這些原因，卻把它歸結為緣分的神秘。
　　老三坐在學校門口壹家小賣店外的階梯上，點燃了第四個小時的第四十五根煙。
　　小賣店的老板也不趕他走，因為看這個架勢，他10點關門之前，門口這個年輕人可能還會在他店裏消費至少壹箱啤酒，壹包花生米和兩包香煙。
　　但是有人受不了了，因為他坐的階梯屬於小賣部，但是丟煙頭的區域卻屬於人行道上。
　　“可唔可以唔喺度食煙噶，靚仔？”
　　壹個打掃衛生的阿姨第三次來到聶俊林面前時，終於忍不住提出了抗議。
　　老三擡頭，壹臉迷茫，他唯壹能說得明白的完整粵語句子就是“各個國家有各個國家的國歌。”
　　翻譯過來就是壹段雞叫：咯咯咯咯有咯咯咯咯隔咯咯。
　　還有壹句就是“我母雞呀”。
　　反正都跟雞有關系。
　　其實這次羊城之行可能也跟雞有關系。
　　“外地人？”掃地阿姨好懸憋出了壹句普通話。
　　聶俊林點點頭。
　　於是阿姨指了指他面前壹地的煙頭，和遠處的垃圾桶。
　　老三這下懂了。
　　通過壹些手勢能夠指揮馬戲團的各種動物來看，可能手語才是能夠最終實現全宇宙共榮圈的語言。
　　“哦哦！……我壹會走的時候壹定收掉。”老三有點驚慌和不好意思道。
　　老阿姨看出了他的善意和失落，又看了看旁邊的大學校門，緩緩說道。
　　“唔好等咗，冇機會嘅。（別等了，沒機會的）”
　　老三還是壹臉迷茫，而老阿姨這次也不知道怎麽用手語翻譯了。
　　“哎。”阿姨只得長嘆壹聲，搖搖頭走了。
　　這次翻譯很精準，老三壹下就懂了。
　　所以在天色即晚的七八點鐘，老三終於放棄了幻想，開始拿起手機翻看兩人的過往。
　　有些事就是不能細想。
　　於魚從來不和他在晚上10點鐘以後聯系，理由是她要睡覺，而在他山南海北追隨於魚的那段日子裏，10點到半夜兩點是她每天輪流在酒吧上臺唱歌，下臺以後感謝客人送花的時間。
　　客人送的花是酒吧提供的，價格為100到1314不等，收到花的女孩子下來以後能拿到客人掏出的百分之70的錢。
　　於魚壹開始是不太理會他的，下臺以後都是陪其他的老男人喝酒，直到壹段時間才開始越來越專註的陪他。
　　他當時把這歸結成於魚的高冷。
　　但現在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形容這個原因。
　　如果錢才在這，就會告訴他。
　　“傻叼，妳都給她刷禮物刷成了她的榜壹大哥，她不陪妳，陪誰？”
　　他要是再去於魚之前去過的酒吧就會知道，她為什麽天南地北的到處演唱。
　　因為她之前駐唱過的那些旅遊城市的酒吧都因為背地裏給客人搞黃色，被查封了。
　　老三還發現於魚從來沒跟他說過“我愛妳”，連“我想妳”都只有兩次，壹次是從Z市分開的第二個小時，那壹次最真心，也是他最接近於魚愛情區的壹次。
　　女人跟壹個在壹張床上連續睡了壹個周的男人，多多少少也會帶點感情。
　　還有壹次就是8月30號那次。
　　他不知這兩次“我想妳”的原因，但是他知道，其實那不是他跟錢才說的好幾次。
　　他也曾想好好學習，但他好死不死的因為楊婭選了個理科。
　　所有科目，除了語文，啥也看不懂，所以語文尚好，知道“好幾次”代表多次，多次則代表三次或三次以上。
　　三次以下，需具體描述為壹次，或者兩次。
　　……
　　約莫又過了兩個鐘頭。
　　小賣店的老板最終還是沒有等到老三的消費，關了門，把老三藏進了黑暗裏。
　　這次遠處駛來的車燈光不再是出租車的淡黃色，而是白熾光。
　　老三驟然擡頭。
　　砰。
　　是那個車，那個三七開背頭男人。
　　他明顯玩的很盡興，因為上車的時候外面是西裝，下車的時候，外面已經是壹件襯衫了。
　　老三這幾個小時壹直在回想那個男人的模樣，所以粗心的他也發現了這個男人的不同。
　　背頭男人下車幫忙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等於魚下車後，幫她從後排座位拿出了壹堆購物袋。
　　老三此刻凝神屏氣，等著於魚對男人的稱呼，如果是帶有親戚關系的稱呼，他就在這裏不動，等明天再來。
　　明明不該有希望，可希望就在眼前，他得等壹等。
　　於魚沒有說話，或者說她說的話，幾米外的老三根本聽不見。
　　於魚背對著他，和男人小聲說了什麽，只聽到於魚間隙中對著男人有幾聲壓低聲線和拖長尾調的輕笑，聲音進入了性感區。
　　接下來的動作讓老三直接騰的站起，火冒三十丈。
　　她對著男人的臉頰啄了壹口。
　　“於魚！！……妳幹什麽。”
　　老三先是怒吼，後又看到於魚轉過身有些迷茫的看著他，他好像又覺得自己沒有資格怒吼了，降低了聲調。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失憶了，於魚其實已經和他分手，只是他不記得，所以他有點不夠理直氣壯。
　　於魚只是壓根沒看清他是誰。
　　但是隨著遠處壹輛車駛來，光線漸亮，於魚逐漸用手裏的購物袋擋住自己的臉。
　　她危急關頭作出的唯壹反應就是別讓對方看清自己的臉，跟掃黃警察沖進門時被捉罪在床的女性沒有二樣。
　　於魚其實也就這個水平了，只是老三從來沒有看清。
　　人就像樹葉，每壹片都不相同，但也沒什麽不同。
　　他想象中的於魚是個能把他情緒隨時釣起又落下的完美女神，不是他沒眼界，他的眼界比大多數男人要高，他只是沒經歷。
　　他緩緩走近，重新進行心理建設，好讓自己剛才的大吼變得理直氣壯。
　　老三很快找到了狀態，因為那本來就是屬於他自己的狀態。
　　他愛於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