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妳不該控制他的

　　馬爾伯特第二次在夢裏遇見卡瓦拉的時候，就是李昂剛剛得到長河鎮的時候。
　　那時馬爾伯特再次面臨了成為壹名‘神選者’的機會。
　　“那時候他告訴我，如果我願意和他簽下靈魂契約，他就會讓我成為整個大陸的王……”
　　馬爾伯特有些唏噓的說著：“但我仍然拒絕了。”
　　“拒絕了？為什麽？面對著成為大陸之王的誘惑，妳卻仍然能頂住，真是令人佩服……”
　　李昂倒是真有點佩服馬爾伯特，兩次夢見卡瓦拉，卻兩次都沒和卡瓦拉合作——要知道，當時大多數人眼裏的卡瓦拉都是個壹統大陸結束亂世的英雄人物，是壹生不敗的騎士之神，不是什麽妖魔鬼怪。
　　“我沒那麽好的定力，我只是知道成為神選者需要付出什麽代價。黃昏騎士團壹直都在研究這些東西……”
　　馬爾伯特搖頭笑了笑：“我知道三先知就是厄瑞達的神選者，而且我知道三先知原本只是壹個女人，但後來為了脫離神的控制，她精神分裂變成了三個人格……我可不想精神分裂。而且，那時候我以為卡瓦拉只是個陰魂不散的先王而已，畢竟他壹直只在我夢裏出現，我當時以為他沒什麽能力，頂多只能給人托個夢……”
　　李昂啞然，但依然豎起了大拇指：“就算是這樣，妳的定力也已經比大多數人都強了。”
　　“是啊，好歹我還是比巴克斯帝國那些傻子強壹點……他們甚至連拜蛇教女祭司的誘惑都頂不住。”
　　馬爾伯特壹邊說壹邊嘆氣：“接下來的事情，妳大多都知道了，巴克斯帝國陷入大亂，紅死病快速蔓延，拜蛇教大舉入侵……但我那時候並沒有意識到拜蛇教也和卡瓦拉有關……”
　　李昂點了點頭，那時候李昂同樣沒意識到這壹點。
　　馬爾伯特繼續講著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第二次拒絕了卡瓦拉之後，馬爾伯特反而產生了壹些莫名的自信心——他覺得卡瓦拉兩次找上自己，這大概是意味著自己就是傳說中那個預言之子……
　　也不怪馬爾伯特會這麽想，換成任何人，被壹個神靈兩次托夢說讓其成為國王，估計都會覺得自己是天選之子的。
　　於是馬爾伯特對未來充滿了信心，他再次與三先知合作試圖顛覆烈獅王國——讓安娜成為王妃進入貴族院，這是馬爾伯特給三先知出的主意。
　　但這次合作其實是個驅虎吞狼的計劃，因為馬爾伯特知道貴族院就是禁魔塔。
　　他最初的本意，是想讓安娜害死烏爾裏克，然後他在禁魔塔內壹舉幹掉三先知，然後順理成章的繼承王位。
　　為了這個驅虎吞狼的計劃，他還在烏爾裏克的所有繼承人身邊都安排了人手，比如阿蘭裏克王子、黛妮絲小公主、菲麗娜女士，以及菲麗娜的兒子安德魯、女兒艾米等等。
　　只要烏爾裏克壹死，他安排的人手就會將這些繼承人要麽幹掉，要麽陷害為異端。
　　但沒想到的是，安娜在貴族院壹直不下手，反而弄出來個懷孕，而且還以王妃的身份要挾他！
　　馬爾伯特當時知道安娜肯定是假懷孕，但三先知這壹出把他搞得很被動，他當然知道烏爾裏克肯定會更偏向那個尚未出世的親生孩子……
　　他只好壹邊和三先知假意合作拖延，壹邊增強實力尋找機會。
　　當時布倫努斯壹直在保存實力，也是出於這個原因。
　　這時候，李昂幹掉了拜蛇教大軍，找到了解決紅死病的辦法，並且回到了長河鎮。
　　這時候馬爾伯特開始打李昂的主意——當時李昂的實力從表面上看起來並不算太強，但李昂打敗過三先知，馬爾伯特覺得自己和李昂之間其實有合作空間。
　　再說，李昂壹直在無意中破壞他的計劃，又和艾米壹家子關系太好，馬爾伯特如果想繼位為王，也必須先拉攏李昂才行。
　　是的，馬爾伯特當時真就是這麽想的，他本就是個壹直都對自己充滿自信的人，而且他那時候和李昂確實有合作基礎——峭巖灣的賭場和娛樂場所全都是李昂轉讓給他的。
　　而且馬爾伯特壹家子確實有壓制李昂的實力——當時除了烈獅王國東部地區之外，可以說全國大部分兵力都是他們家的。
　　那時候烏爾裏克基本已經破產了，新招募的軍隊和德夏人兩敗俱傷，但峭巖灣卻從來都沒有受過任何損失，而且壹直都在儲備兵馬錢糧。
　　再加上布倫努斯掌控著獅騎士團；馬爾伯特掌控著黃昏騎士團——以他們家的實力，當時直接造反多半都是能成功的，只不過畢竟他和他父親都是烏爾裏克的封臣，他不想背上叛逆的罵名，很麻煩的。
　　如果能把李昂控制住，馬爾伯特父子二人就等於控制整個烈獅王國，無論烏爾裏克國王和三先知會搞什麽幺蛾子，最終都只能把王位傳給他。
　　於是趁著李昂進攻德夏，馬爾伯特讓阿利斯泰帶黃昏騎士團去襲擊，打算先把李昂抓到手再說。
　　可惜阿利斯泰沒能成功，那次抓捕計劃原本就快成功了，卻被意外冒出來的壹個小人物給攪黃了——艾迪茲。
　　抓捕沒成功，卻讓李昂用阿利斯泰搞了壹次離間，讓馬爾伯特和三先知之間的合作出了問題，還導致馬爾伯特被發配到了薩瓦河堡。
　　之後，李昂還用托巴城的戰利品陷害了馬爾伯特壹把，導致馬爾伯特失去了烏爾裏克的信任……
　　馬爾伯特知道烏爾裏克的性子，他只好做兩手準備，開始打巴克斯帝國的主意。
　　他去向賈斯特斯總督求親，試圖娶阿琳娜為妻——他畢竟是個聰明人，在辛加爾的拍賣會後，他知道了馬略皇帝的兩個兒子都在配合阿琳娜，於是立刻分析出阿琳娜可能才是馬略皇帝心目中的繼承人。
　　這樣的親事技能保住他自己，也能讓他們家的權勢更大壹分，這原本是個很好的對策。
　　其實馬爾伯特和阿琳娜確實算是門當戶對——公爵的兒子和總督的女兒，再加上兩個都是君主的義子，無論從家世上還是從身份上都對等。
　　而且當時兩個國家正需要壹個停戰合作的橋梁；
　　再加上壹個是英俊的才子，壹個是美貌的才女——簡直就是天作之合，再合適不過了。
　　賈斯特斯當然很樂意，在任何壹個家長看來，馬爾伯特當時都是整個大陸最合適的人選。
　　但沒想到這事又被李昂給攪黃了——阿琳娜被李昂‘綁架’了……
　　這下子馬爾伯特把李昂視為了最大的障礙，他派人去害死了不受重視的阿蘭裏克王子，將艾米陷害為異端，並讓三先知說服了烏爾裏克給李昂發國王令，讓李昂討伐艾米和戈德裏克。
　　如果這個計劃沒出什麽問題，李昂必然會陷入兩難——如果不去討伐艾米，李昂就會成為叛逆；如果遵守國王令真去討伐艾米，李昂會被人戳脊梁骨，而且會失去大部分人的支持。
　　無論最終是哪個結果，李昂都必然會將烏爾裏克和安娜王妃視為仇敵，並且會主動與馬爾伯特和布倫努斯合作——所以當時馬爾伯特信心滿滿的說要讓李昂主動投入自己麾下。
　　可沒想到這次，馬爾伯特什麽話都沒來得及說，就又被李昂給栽贓了——李昂根本就不接國王令，還誣陷馬爾伯特刺殺自己。
　　說真的，馬爾伯特當時受到的打擊和教訓是空前的——作為壹個最擅長演戲和栽贓的人，竟然被李昂演了，還多次被李昂栽贓……在李昂面前他壹次都沒贏過！
　　隨後，他被李昂交給了阿琳娜，為了坐實馬爾伯特的罪名，李昂讓阿琳娜把馬爾伯特帶去思源城，並宣稱馬爾伯特叛國投降了。
　　馬略皇帝是不可能讓阿琳娜嫁給壹個降將的，阿琳娜面對的催婚問題也能壹起解決——阿琳娜按照李昂的建議，讓布魯圖動手閹掉了馬爾伯特。
　　畢竟李昂那時候給馬爾伯特編織的罪名是——馬爾伯特這位英俊多情的騎士，為了拯救被李昂綁架的阿琳娜而刺殺李昂，可惜刺殺未遂被投入了監獄。然後他和阿琳娜壹起成功越獄，並且追著這位美人壹路逃到了巴克斯帝國，最終因為愛情而叛國投敵……
　　這種故事背景下，要是阿琳娜不把馬爾伯特閹掉，只怕賈斯特斯這種正派人會真的讓阿琳娜嫁給他——這可是救出女兒的恩人。
　　阿琳娜是從長河鎮出發的，要去思源城，她得先經過博識城壹帶。
　　到了博識城附近時，阿琳娜去和賈斯特斯報了個平安，但她沒把馬爾伯特帶去，免得人多嘴雜很麻煩，所以阿琳娜先把馬爾伯特帶到了博識城附近的壹個小鎮——阿乎恩。
　　這是毒蛇密諜們的據點，也是她哥哥阿勒斯的住處。
　　把人帶到這裏，原本只是為了暫時停留壹晚。
　　阿勒斯是個溫和的人，而且他對馬爾伯特沒什麽惡感——馬爾伯特輕而易舉的用精湛的演技使得阿勒斯以為他是個被人陷害的可憐人……
　　在阿勒斯看來，馬爾伯特只是被李昂陷害，他本人其實沒做錯什麽——站在巴克斯人的立場上，馬爾伯特確實沒做錯什麽……
　　於是，阿勒斯很善良的讓那位曾經身為奴隸的妻子給馬爾伯特治療壹下傷勢——他妻子會壹點點醫術，平時也會給毒蛇密諜們治壹些小傷。
　　但這壹治，就出了問題……
　　阿勒斯那位來自辛加爾的奴隸妻子認識馬爾伯特。
　　不僅認識，而且馬爾伯特的黃昏騎士團就是導致她成為奴隸的仇人——她的家鄉被黃昏騎士團劫掠過，然後被賣為了奴隸。
　　當時黃昏騎士團是為了清理拜蛇教徒，只不過，他們在馬爾伯特的命令下，不分青紅皂白的把壹個村的人全都給清理掉了——當時黃昏騎士團經常用這種方式籌集軍費，與黎明騎士團不同的是，他們是正大光明的在做壞事，沒找什麽借口……
　　當然了，其中有壹部分村民確實不冤，就像阿勒斯的妻子，在成為奴隸之前，她確實是拜蛇教的人。
　　而且，她並不僅僅只是個信徒而已……
　　馬爾伯特當然早就忘卻了這個普通的小奴隸。
　　“我那時候被蛇心石迷暈了，當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壹個密室裏了……或者說壹個冰窖裏。”
　　馬爾伯特苦笑著說道：“但阿勒斯的妻子沒有殺我，而是用我進行了壹場儀式……”
　　“什麽樣的儀式？把妳釘在壹個祭壇上嗎？但不對啊……阿琳娜後來還把妳重新帶到了長河鎮，那時候妳仍然還活著啊！”
　　李昂不解。
　　“重新帶到長河鎮？那應該已經不是我了……或者說，那只是我的身體而已……”
　　馬爾伯特看了看阿琳娜，又看了看李昂：“其實我在那個冰窖裏就已經算是死了。”
　　“怎麽會？！當時在阿利斯泰面前，妳既有呼吸又有心跳……”
　　李昂皺起了眉頭：“不過妳當時確實沒說話，我那時候是覺得有點奇怪。”
　　“因為那不是我……那是那個奴隸女人。”
　　馬爾伯特搖著頭有些悲哀的笑了笑：“我在夢裏見過瘋王用龍淚保存他的靈魂，也見過瘋王的靈魂試圖奪取烏爾裏克的身軀，但我沒想到我也會經歷同樣的事……”
　　馬爾伯特經歷的儀式挺簡單的，並不是被釘在祭壇上，而是被丟在壹個雕像面前。
　　雕像上有壹本奇特的法典。
　　這是壹次很簡單的施法，但施法的不是阿勒斯的妻子，而是那個雕像上的法典。
　　馬爾伯特感受到自己似乎正在被什麽力量拉扯，是從靈魂深處傳來的那種拉扯感。
　　了解過不少靈魂法術的馬爾伯特意識到，這大概是為了將他的靈魂封到法典中。
　　但見識過瘋王操作方式的馬爾伯特，在最關鍵的時候從內衣夾層中摸出了壹顆暗藏的寶石——龍淚！
　　結果就是，馬爾伯特的靈魂確實被扯離了身體，但沒有進入法典，而是進了龍淚。
　　而這時候施法還沒結束，結果那個女人的靈魂也被法典拉扯了出來，並且進了馬爾伯特體內。
　　這是壹場施法事故。
　　——於是馬爾伯特成了個孤魂，被封在龍淚中；那個女人的靈魂占據了馬爾伯特的身體，但她本人反而成了壹具屍體……
　　那女人的靈魂似乎特別弱，因為她占據馬爾伯特的身體後根本無法正常行動，顯得有些癡傻。
　　正是在這個時候，那個奇特的雕像和馬爾伯特對話了。
　　“那個雕像就是卡瓦拉……我能聽出他的聲音。但這次，卡瓦拉並沒有說什麽國王之類的話，他直接給了我壹個承諾，他說只要我從此為他服務，他就能真正的讓我活過來。”
　　馬爾伯特看著李昂：“他想和我簽訂靈魂契約，並且讓我進入那個法典……他想讓我去壹個小島，並且他說我能在那裏得到神的力量——他說只要我的靈魂進了法典，自然就會知道那個島在哪兒了。”
　　“妳應該沒答應他吧？”
　　李昂皺起了眉頭。
　　“不，這次我答應了。”
　　馬爾伯特嘆了口氣：“但我好像總是很倒黴，我剛答應，還什麽沒來得及做，阿勒斯就找到了那個冰窖來……”
　　等等……馬爾伯特答應了？
　　李昂沒說話，但他意識到，當時馬爾伯特是靈體狀態，而卡瓦拉當時應該在神殿裏，通過雕像和馬爾伯特交流——也就是說，兩個都是靈體狀態。
　　這種情況下，只要答應了，那就等於靈魂契約已經簽訂了……
　　“然後呢，妳把阿勒斯怎麽了？”
　　李昂沒有表露出什麽情緒，但朝溫蒂使了個眼神。
　　溫蒂將手按到了馬爾伯特肩膀上。
　　“我沒把他怎麽樣，我成為靈體後，用靈魂法術誘騙了他，讓他做了個夢，並且壹直陷在夢裏……這能讓我和他共用同壹個身體。”
　　馬爾伯特並沒有反抗，依然在回答，而且臉上還有些嘲諷：“而且這個夢能讓他忘記那個女人的死，因為阿勒斯最想要的，其實是和自己的妹妹結婚……阿琳娜，那個女奴隸只是阿勒斯用來避開這種不倫念頭的借口，他喜歡的其實是妳……”
　　阿琳娜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李昂嘆了口氣，也沒說什麽。
　　其實哥哥喜歡妹妹並不是什麽很值得奇怪的事情，尤其是對於貴族家庭而言。再說，阿勒斯用壹個女奴隸為借口避開了這事，已經是很正派的人了。
　　“那麽……那個法典，現在在哪兒？”
　　李昂現在已經確定了，馬爾伯特的話九真壹假，這位影帝在騙自己。
　　而且……馬爾伯特說的話有點不對勁，感覺就像是馬爾伯特本來設計了壹個很完整的劇本，但卻在演到壹半的時候被導演臨時換了內容？
　　所以李昂故意換了個話題。
　　“法典仍然在阿勒斯的冰窖裏。”
　　馬爾伯特看了看李昂：“妳要不要去看看？”
　　“我當然要去……但那裏肯定沒什麽法典對吧？費這麽大心思就為了把我騙進壹個冰窖，這不像妳的作風啊……卡瓦拉，其實馬爾伯特騙人的功力遠超於妳，他本來設計了壹個肯定能騙到我的場景，妳真不該隨便插手控制他的——妳太心急了，卡瓦拉。”
　　李昂看著馬爾伯特笑了起來：“妳的靈魂契約確實能完全控制人，但妳卻控制了兩個妳不該控制的人……馬爾蒂斯和馬爾伯特，他們各有各強大的能力，卻都因為妳的控制而發揮不出他們原有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