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鬼與人

　　“我這是活在夢裏嗎……”林老頭喃喃自語道，他很難相信，眼前這個人，是真的白茉莉。
　　白茉莉……自己的妻子，不是早已經死去了嗎？
　　然而現實沒有給他那麽多的思考時間，如今的林老頭，只是靜靜的跟自己的愛人相擁。
　　願此刻成永恒——
　　李雲則是淡淡道。
　　“救苦無量天尊，其實，白居士從來沒有離開過妳，在她逝去的那壹天起，她就已經回來了，回到了妳的身邊。”
　　林老頭才註意到了已經化身三目仙神的李雲，灼灼生輝，宛如天神下凡。
　　“妳……妳是小道長嗎？真神仙啊，是您讓我見到小花的嗎？”林老頭喃喃自語，看著眼前威風凜凜的三目仙神，說話都有些結巴。
　　“貧道曾經說過，白居士從壹開始就沒有離開過妳，或者說，在當初，她已經回家了。”李雲淡然壹笑，隨即轉身看著白茉莉道：“白居士，可否放開妳的心靈？”
　　“大仙之命，莫敢不從。”
　　白茉莉輕輕的閉上了雙眼，然後放開了心神。
　　場景開始變換，開始變換，從金色的麥田，變成了現在這壹副場景，狹小的紅磚房子裏，周圍堆砌滿了肥料還有植物種子，還有椅子上坐著壹個戴著眼鏡的青年，在看著手中的書，那壹年林老頭才三十五歲，正值壯年。
　　“這是……我？”林老頭喃喃自語，現在場景是以第壹人稱視角來看的，他也不難猜出，這視角自然就是白茉莉的視角了。
　　場景再次變換，依舊是紅磚房之內，除了角度變化了之外，視角的主要焦點還是中間的林老頭，那時候的林老頭還是中年時候，看起來有些消瘦，有些佝僂。
　　再變換，已經是林老頭了，戴著厚厚的眼鏡，身材已經佝僂，只能杵著拐杖前進，可依然不離手的就只有那本書，那壹本白茉莉離開時留下來的書。
　　……
　　“原來，妳壹直在陪伴著我，原來，妳已經回家了，只是我看不見而已……”林老頭喃喃自語，老淚縱橫，原來自己的妻子壹直陪伴在自己的身邊，她已經回家了。
　　“救苦無量天尊，林夫人並沒有辜負妳的承諾，而是回到了家裏，從那天起，她就陪伴在妳的身邊了，直到現在。”李雲嘆了嘆氣，搖頭道。
　　難怪這灰氣都已經蔓延全身了，還活下來了，這肺癌絕對不是最近的病，而是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存在的病竈。
　　只是因為有壹只功德無量的靈鬼為其延命，才讓他活到了現在。
　　“身負授業之功，改變壹方學子氣運，有大功德纏身，以紅線為引，功德度往妳身，才讓林老頭活到了現在，也正因為妳的功德纏身，每日陪伴在林老頭的身邊，他也沒被妳所傷。”李雲頓了頓道：“只可惜，人鬼殊途，陰陽有別，妳終究還是死了。”
　　“大仙好眼力。”白茉莉苦笑，她不知道這樣做是否正確，也不後悔。
　　她只知道，讓小石頭活下來，自己能夠默默的望著他，那就足夠了。
　　“妳早已錯過投胎吉時，功德亦快消耗殆盡，即便如此，妳也不後悔嗎？”李雲繼續道。
　　“不後悔，從來沒有後悔。”白茉莉滿目柔情，看著林老頭，夢回當年的時候。
　　那壹年，兩人相遇。
　　那壹年，兩人相知。
　　那壹年，兩人成婚。
　　那壹年……
　　到如今，白茉莉依然沒有為當初的選擇而後悔。
　　“來世什麽的都是虛的，我要求的也不多，只求這壹世能夠陪伴小石頭走到盡頭。”
　　不求來世，只求今生壹世。
　　“如今最好的結局就是妳去投胎，下輩子投個好人家，林老頭壽終正寢，因為妳的功德，下輩子也投個好人家，若是有緣，亦能再次相遇，相知。”看了看眼前的林老頭還有白茉莉，李雲輕嘆道：“可那終究不是白茉莉和林石頭，而是另外兩個人了……”
　　李雲轉身看向林老頭淡淡道：“妳是選來世，還是選今生呢？”
　　“神仙小道長，雖然我聽得不是很懂，但如果要選擇的話，我選擇今生，來世什麽的，對我們來說太虛了……”
　　林老頭牽起了白茉莉的手，滿臉都是溫情。
　　如同白茉莉說的壹樣，林老頭是壹個很軸的人。
　　“妳也是同樣的選擇嗎？”李雲再次望向白茉莉。
　　白茉莉回扣住了林老頭的手，答案已經溢於言表。
　　就在此時，李雲的道袍無風自起，天空也是壹陣電閃雷鳴，神光環繞，威風凜凜，讓人不可目視。
　　白茉莉有些擔心，她很害怕李雲是要渡她下去投胎……
　　到最後，她也是牽著林老頭的手，而林老頭的手也沒再放開。
　　“嗯，好吧，作為壹個合格的道長，應該渡妳下去投胎才對，才符合貧道的職業道德嘛。”李雲蛋蛋壹笑，然後雙手結印道：“可我是李雲，不做道長，只做自己的李雲。”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壹陣金光閃過，淹沒了林老頭還有白茉莉。
　　……
　　良久之後，林老頭和白茉莉睜開了眼睛，意料之中的驅逐沒有到來，兩人都好好的站在了原地，站在了墳頭之上。
　　“我……沒被大仙收走嗎？”白茉莉癱軟在林老頭的身上，卻是發現自己能夠觸摸林老頭了。
　　而林老頭也是，自己能夠觸摸，並且看見白茉莉了。
　　這是怎麽回事？
　　“剛剛好像聲音挺大的，怎麽回事？”此時中年女子來到了後院，看著壹臉懵逼的林老頭說道：“怎麽就妳壹人了，剛剛的小道長呢？”
　　“小道長……對了，大仙呢？”林老頭四顧相望，發現李雲已經不見了。
　　白茉莉也是只有他能夠看見。
　　還沒等他搞清楚什麽回事呢，旁邊的白茉莉則牽起了林老頭的手笑道。
　　“恐怕是道長做的吧，讓我能夠看到妳，讓妳也能看到我，並且觸摸我……”
　　“是啊，是他做的。”
　　林老頭呢喃道，然後跪了下來，朝著空氣磕了幾個響頭，著實是嚇了中年女子壹跳。
　　不過林老頭沒有在意，只是牽起了白茉莉的手，踏上了回家的路。
　　人鬼雖殊途，但至少，他們的下半生，能夠壹直相依相伴……
　　“在接下來的三十年時間裏，我們要好好的相處哦，就好像當時壹樣。”白茉莉微微壹笑，計算了壹下自己的功德，應該還能延命三十年，然後依偎在林老頭的肩膀上，幸福的笑了。
　　“嗯。”
　　壹人壹鬼，消失在夕陽下，迎接他們的是幸福的下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