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枉凝眉》

　　“自在行？”看著這本古樸的書，劉宇凡有些好奇地念叨了壹句。
　　“呵呵，沒錯，自在行。我剛剛教妳打的那套拳，還有這本書，都是當年壹個偶然的機會遇到壹個奇人，他贈給我的。這拳我都打了幾十年了，自問對它也小有心得，卻是沒想到，剛剛看妳打了那麽壹小會兒，哎……”傅老說到這兒，壹聲長嘆，似乎很是感慨。顯然，剛剛劉宇凡的表現，讓他受打擊了。
　　看到傅老這番表現，劉宇凡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只是站在那裏，等著他的下文。
　　好在傅老只是稍稍感慨了壹下，就恢復過來。笑著把木盒向劉宇凡推了過來，說道：“宇凡，這趟拳法也是和妳有緣，我練了幾十年，居然不如妳壹個多小時，呵呵，看來真應了那道人的話，我的根骨不行。不過這趟拳好歹也讓我這幾十年身強體健，倒也是得益不少。相信它到了妳的手裏，會更有用處，可惜，妳沒有機會和那道人見上壹面，否則以妳這麽強的領悟力，他能收妳為徒也不壹定。”傅老看著劉宇凡，感慨地說道。
　　“傅老，這怎麽行，這書這麽寶貴，我不能收！”看著傅老居然是想把這本《自在行》送給自己，劉宇凡大驚。這個傅老也算是壹個奇人了，就和自己見了兩次面，教自己打了壹趟拳，居然就要把這麽珍貴的書送給自己！
　　“呵呵，有什麽不能收的。書我都已經看熟了，裏面的每壹個字每壹句都記在了腦子裏，可就算是按著上面的歌決練，我這麽多年還是這個境界，可見它對我的幫助已經不大了。不過妳不同，妳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把這趟拳打得如此純熟，可見它是和妳有緣分的，道家凡事都講壹個緣字，妳我兩次見面，可見這緣也是不淺，收下吧，別做那小兒女的姿態！”傅老揮了揮手，對劉宇凡說道。
　　“這……”劉宇凡還在遲疑，眼看得傅老眼裏閃過壹絲不悅，而他也的確對這本《自在行》大感興趣。想到剛剛自己在練習這趟拳時那股舒心的感覺，對於這個深入研究的機會，劉宇凡從心裏自然也是不願意錯過的。
　　“那，傅老，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謝謝您！”劉宇凡看著傅老，感激地說道，隨即沖他鞠了壹個躬，小心地把木盒收好。雖然此刻他有壹股很強烈的想打開書壹看的念頭，但這畢竟還是在傅老的家裏，這樣不太禮貌，所以劉宇凡只得把這個念頭強自忍耐了下去。
　　“呵呵，這就對了嘛。對了，我看妳剛剛盯著我這排笛子看個不停，怎麽，學過？”傅老看著劉宇凡，笑呵呵地問道。
　　“恩，之前在阜安的時候，跟馬懷遠老師學過壹段兒。”劉宇凡老老實實地說道。
　　“馬懷遠？哦，我好像是聽過他的名字。妳既然吹過，來，選壹支笛子，給我吹壹段兒妳最拿手的，讓我聽聽怎麽樣。”傅老說著，笑呵呵地挪開了身子，把劉宇凡讓到了笛架旁邊。
　　“這……呵呵，好吧，那我就吹壹段兒，吹得不好您別笑話啊。”劉宇凡看到這壹排笛子，手指頭也是有些發癢。之前他就看到了，這壹排笛子都不是凡品。以他目前的笛技來說，也算是登堂入室了，見到好笛子自然有壹種劍客遇到寶劍的感覺，見獵心喜。
　　“沒事沒事，妳隨便挑壹支。”傅老笑呵呵地說道。他這大半輩子的功夫，都放在這個上面了，如今看到這個小夥子也喜歡玩這個，心下對劉宇凡的喜愛自然又多了幾分。
　　劉宇凡看了看上面那壹排排的笛子，從上到下，最小的有僅二十多公分的高音C小梆笛，最下面則有將近兩米多長的大G、大F低音笛，這壹套笛子從上到下，怕沒有二十多支，所有的調都是極全。而且看那些笛子的做工，也是全部都是精品中的精品，且不說那紮線的嚴謹、刻字的精美，就光看那竹子的質地，都無壹不是上上之選。
　　壹個好的吹笛人，不但要吹得好，更要有壹手辨別好壞笛子的基本功。因為笛子是用竹子做成的，而每壹根竹子的質地又都不壹樣，這裏面再加上有手工制作時的人為因素，所以不誇張地說，每壹支笛子的音色都是不同的。從這個角度上說，能得到壹支好笛子，對於壹個吹笛人來說，絕對是可遇而不可得的。
　　劉宇凡看著那壹排排笛子，手輕輕從每壹根笛子身上撫過，感受著它們的質地，最終，拿下了壹根大A調的紫竹笛子。
　　制作笛子的材料，以紫竹和白竹居多，少量也有用湘妃竹做的。用這兩種竹子做出的笛子，音色略有區別。白竹做出的笛子，聲音明亮清脆，所以白竹適合做梆笛，也就是F調以上的笛子。而紫竹做出的笛子，聲音圓潤渾厚，卻是適合做曲笛，即E調以下的笛子。
　　劉宇凡手上的這根笛子，就是壹根大A調的低音曲笛。這根笛子由壹整根紫竹制成，笛身的竹節均勻，孔內壁圓潤規矩，拿到手裏有壹股沈實的感覺，壹看就不是普通貨色。
　　而且，這是壹根單節的笛子。壹般來說，高級壹點的演奏笛，壹般都是兩節的，中間由銅制的插口連接。這樣的笛子方便調節音準，適合和樂隊聯合演出。單節的笛子沒辦法調節音高，但如果是極品的單節笛子，其音質卻又要勝過雙節的笛子。所以壹般挑選笛子的人們，認為的“雙節的笛子壹定比單節的笛子”好的認識，是錯誤的。
　　劉宇凡端詳著手裏的根笛子，靠近吹孔的地方，壹行遒勁的行草，刻的是“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端的壹筆好字！
　　見劉宇凡居然選擇了這麽壹根低音大笛，傅老的臉上露出了壹抹異色。要知道，雖然低音笛的作品壹般都是比較緩慢，聽上去比較簡單的曲子，沒有梆笛曲裏那些“吐音”、“飛指”、“花舌”等技巧，但低音笛對氣息的控制和對演奏者笛子素養的要求，卻要比高音笛還要高。這也就是為什麽那些《平湖秋月》等大笛曲，在笛子考級中都要被列為最高級別的緣故。此刻他看劉宇凡居然是選擇了這樣壹枝笛子，自然感到有些驚訝。要知道，吹這樣的壹支大笛，如果不是演奏功底很深厚的話，不要說演奏了，能不能用氣把笛子灌滿都是個問題。
　　劉宇凡卻是沒有註意到傅老臉上的異色，看到上面的膜都是貼好的，輕輕用單手將笛子橫起來，將膜孔輕輕的貼到了自己的臉上。
　　看到劉宇凡的這個動作，傅老的眼裏又是多了壹些贊許。劉宇凡現在的這個動作叫“醒膜”。笛子的膜是用葦子膜做的，貼上去時間長了會發幹，發松，吹出來的聲音不好聽，這個時候，就要用到醒膜了。而說到醒膜，有很多種方法，有直接用唾液往膜兩邊抹的，有用手指肚輕輕敲的，而像劉宇凡這樣，用臉上皮膚的溫度，讓膜自然發緊，是最不傷膜的做法。
　　貼了壹會兒之後，劉宇凡又將笛子橫了過來，雙手按住六個出音孔，用嘴唇包住了吹孔，輕輕地向裏面呼著氣。
　　這壹套做下來，膜醒得剛剛好，接著，劉宇凡將吹孔輕搭唇邊，自然吸氣後，壹股氣流直直灌入笛身之中，隨即，按在笛身上的六指迅速以壹種讓人眼花繚亂的速度起伏起來。
　　壹道音階，如同壹簇火花般，直竄而上，真個珠圓玉潤，聲聲幹凈！
　　行家壹出手，就知有沒有。劉宇凡此刻吹的這個音階，自然是為了檢驗笛子的膜醒好了沒，但這串快速上行的音階，卻也反應出了他的水平。這段“上歷音”，是笛子的基本技巧之壹，也是考驗演奏者氣流和手指之間配合的壹個技巧。吹笛子講究“氣、指、唇、舌”，這個技巧壹下子就考了兩點。
　　這無疑是壹個完美的上歷音，就算是以傅老這樣的笛壇泰鬥聽起來，也是挑不出壹點毛病，不禁又是暗自點頭。
　　氣息徐吐，笛聲嗚咽，壹段《枉凝眉》如同壹汪清泉，在這間不大的書房中流淌起來。
　　笛音忽起忽落，忽而如長江大河奔湧而下，忽而像燕語呢喃綿綿若絲，壹首簡簡單單的《枉凝眉》，在劉宇凡的演繹下，卻讓聽者不自覺的落入到了曲子那如泣如訴的意境中。
　　“吹得好！”笛音剛落，傅老就忍不住擊節贊嘆道。他實在是沒有想到，劉宇凡小小年紀，居然在笛子上有這麽深厚的造詣。特別他還不是專業學這個的，這就更讓傅老驚奇了。要知道，就算是他之前帶的那些笛子專業的研究生，能吹到劉宇凡現在這個程度的，怕也是沒幾個。
　　別看壹首簡簡單單的《枉凝眉》，但以傅老現在的水平，就算妳在他面前只吹壹個簡單的樂句，他都能聽出妳的水平到了什麽程度。剛剛劉宇凡的表現，看在他的眼裏，卻高興在心裏。這個劉宇凡，不去專業學習笛子演奏，實在是太可惜了。
　　壹曲罷，劉宇凡也有壹種圓轉如意的感覺，雖然很久不練笛子了，但此番演奏下來，竟然是隱隱有壹種進入新層次的感覺，這讓劉宇凡感到很是驚奇。隱隱地，他覺得這個變化，和剛剛打的那趟拳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