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江湖與朝廷

　　旭日高升，壹間與福威鏢局相隔五條街的客棧內，壹樓大堂坐滿了吃早飯的客人。
　　壹些不願到人多眼雜的大堂吃飯的，便叫小二把飯食送到房中。
　　壹間二樓的上房內，於人豪、方人智、賈人達三名余滄海親傳弟子圍桌而坐，壹邊吃著早飯，壹邊商議事情。
　　他們三人只是余滄海派出的先鋒，這次覆滅福威鏢局福州總局，乃是余滄海親自押陣。
　　三人先行壹步，余滄海帶著大批人手在後面，如今尚未到福州，不過算算時間，也快要到了。
　　若是三人能直接抓住林震南壹家三口，那自然是最好。
　　如果不行，也需盯死他們，待余滄海到來，再趁夜發起總攻，壹舉覆滅福威鏢局，然後搜尋辟邪劍譜。
　　“於師兄，福威鏢局這幫龜兒子請來巨鯨幫支援，咱們怕是沒機會再下手了。”
　　說話的是方人智，昨夜他們原本隱伏在福威鏢局之外，伺機下手。
　　可在林平之帶著巨鯨幫壹百幫眾回來時，他們為保萬全，不得不先行撤回。
　　於人豪緊皺著眉頭道：“格老子，沒想到福威鏢局與巨鯨幫的關系，竟然會這麽好，妳昨天為啥子不攔下林平之？”
　　青城派的勢力範圍遠在四川，在情報方面自然便有些不足。
　　雖知道林平之曾在巨鯨幫學武，卻沒料到巨鯨幫對福威鏢局的支援，能達到這等力度。
　　方人智無奈的道：“他跑得太突然，我沒反應過來，他那匹白馬速度實在太快，我追不上。”
　　賈人達嘆道：“早曉得就該先弄死那匹馬。”
　　原劇情中他們就是這麽幹的。
　　原劇情中林平之因為害怕，沒有壹回家就把事情告知林震南，錯過了最好的求援時機。
　　等到事情發生，史鏢頭他們橫死，他終於把事情說出來，再想求援時，卻已經來不及。
　　而且當時的巨鯨幫，並不能作為他們的依仗，就算求援也不會求到他們頭上。
　　結果耽擱壹晚，第二天余滄海已帶著大部隊趕到，布下天羅地網。
　　派出去求援的二十三名鏢師，壹個都沒能跑出去，全部死絕。
　　但是如今的林平之，無論武功還是認知都與原劇中截然不同。
　　雖因第壹次殺人後，有些心慌意亂，可他回家後卻沒有隱瞞，將事情如實告知了林震南。
　　就這麽壹個改變，使得他們獲得了寶貴的求援時機。
　　於人豪道：“現在也只能等師父他們到來後，再看他老人家怎麽安排了。”
　　“咱們其實也不用著急，大不了先等上壹段時間，巨鯨幫幫主和上百幫眾，不可能壹直待在福威鏢局。”
　　“而且他們也不曉得是我們動的手，只要隔壹段時間，他們發現沒得事情發生，巨鯨幫的人自然會走。”
　　“下次我們壹定做好萬全準備，必能壹舉成功。”
　　方人智和賈人達點點頭，道：“現在也只能恁個。”
　　這就是信息不對等的劣勢了，對方已經知道是青城派下的手，他們卻不知道自己早已暴露。
　　他們更不知道，林震南和李沐白他們，會借助官兵的力量對付他們。
　　因為在他們的認知中，同樣是江湖事江湖了，很少會與官府打交道。
　　之前壹百多年間，朝廷對江湖壓得實在太狠，江湖人是很反感官府管江湖事的。
　　不過自成化年間起，朝廷開始放松對江湖的威壓，歷弘治、正德兩朝後，朝廷與江湖幾乎形成兩條平行線。
　　官府對江湖武林的態度，是民不告官不究，江湖中人發生沖突死了人，只要沒人報案，官府就不會主動去管。
　　江湖人也壹樣，哪怕面臨滅門之禍，所想的也是靠自身武力解決，最多呼朋喚友請人助拳，卻從來不會報官。
　　因為壹旦報官，招致官府介入江湖恩怨，那麽妳就算活下來，日後在江湖上也再無法立足。
　　如今才嘉靖年間，那個與江湖武林打交道，專管江湖事的官方勢力“六扇門”，是萬歷年間才成立的，距今還差著幾十年呢！
　　然而李慕的認知，跟這個時代的江湖人卻截然不同。
　　江湖武林，也是這個國家的壹部分，不可能當真遊離於國家之外。
　　數十年後出現的六扇門，很好的證明了這壹點，只要朝廷想管，就沒有管不了的。
　　所以要想門派千秋萬世的生存下去，就得如少林武當那樣，跟朝廷保持良好關系。
　　因此在李慕的江湖聲望登頂之後，他便拾郭靖牙慧，向江湖拋出了“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這個理念。
　　當然，這也是說給朝廷聽。
　　他不僅這麽說，也是這麽做的，那支持東南沿海抗倭，派出弟子到北方助邊軍對付韃靼侵擾的舉動，便是最直接的明證。
　　除此之外，他也不禁止華山門下投效朝廷，參加文武科舉什麽的。
　　如此壹來，李慕不僅在江湖中如日中天，連朝廷也對其多有嘉許。
　　嘉靖皇帝甚至親自為李慕寫了壹副“天下第壹俠”的匾額，如今就掛在華山大殿之內。
　　因李慕的種種舉動，使得江湖與朝廷這兩條平行線，重新有了交互。
　　江湖武林與朝廷互相依存，乃是大勢所趨。
　　像青城派這種思想觀念落後，還想著爭奪武功秘笈，在江湖中豎立威名，始終把目光放在江湖這壹畝三分地的勢力，遲早也是要被時代所淘汰的。
　　這次他們撞到華山派與巨鯨幫的劍刃上，也算是天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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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在於人豪三人吃早飯時，壹名百戶突然帶著麾下兵士沖進了客棧。
　　客棧內頓時壹陣雞飛狗跳，於人豪幾人下意識的打開房門，走到走廊上查看情況。
　　客棧內很快就被官兵守好各處出口，百戶麾下壹名總旗大聲道：“所有人各自待在自己的位置上，福州衛所搜查倭寇海盜奸細。”
　　“外地來的準備好路引供我等查驗，與倭寇海盜無關者，無須驚慌。”
　　聽完總旗的話，於人豪幾人暗暗松了口氣。
　　還好師父有先見之明，知道東南沿海倭寇海盜橫行，對外來人口盤查較嚴，所以來福州前在灌縣辦好了路引。
　　他們是以行商的名義，前來福州做買賣的，雖然是做那無本買賣，卻也不怕官府查。
　　當下三人回到房間內，取出路引靜靜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