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五章 家外有家

　　王林讓姑娘上了自己的車。
　　壹群婦女立刻覺得氣憤不平，都罵那個姑娘擾亂了保姆市場的價格，還有些更惡毒的話，說下次看到她要打她。她們以為王林選中那個姑娘，是因為她工價便宜。
　　王林讓她和自己坐在後排，她拘謹得靠著門邊，壹動不動，低著頭，雙手搓著衣角。
　　“妳叫什麽名字？”王林問。
　　“秋苗。”
　　“姓秋？”
　　“嗯。”
　　秋這個姓很少見，在百家姓裏屬於極其珍貴的姓氏，全國也就兩萬人左右。
　　忠叔說道：“這個名字不好。”
　　王林道：“怎麽不好了？我覺得很好聽。”
　　忠叔道：“秋天的殺氣很重，俗話有秋殺壹說。秋天雖然是個豐收的季節，但收成之後，稻麥就死了，葉落了，花枯了，草幹了。氣候變冷了，人也容易生病，老人在秋天死亡率也高，所以叫秋殺。秋天裏的禾苗，那不是等著枯萎嗎？”
　　王林愕然，人取名字，都是為了壹個好的寓意，心想真要迷信的話，忠叔這話也不為過。
　　他怕秋苗亂想，便道：“反過來說，秋天裏的苗芽，極具頑強的生命力，秋冬也不是沒有花，菊花和梅花，不也要淩霜傲冬的開放嗎？”
　　秋苗頭靠在車窗上，閉著雙眼，仿佛並沒有聽到王林他們的對話。
　　忠叔透過後視鏡看到，哎呀壹聲：“王總，她不會死了吧！妳看她壹動不動的。”
　　王林也吃了壹驚，伸手搖了搖她的胳膊：“餵！秋苗！秋苗！”
　　秋苗猛的驚醒過來，說道：“我沒事，我就是太餓了。老板，妳放心，我沒病的，我身體很好的。”
　　王林看了看她的氣色，對忠叔道：“找個吃飯的地方。”
　　路邊就有面館。
　　忠叔靠邊停車，說道：“王總，這裏有家面館。”
　　王林嗯了壹聲，帶秋苗下車，進了面館，點了壹碗面給她吃。
　　當店老板把面端到秋苗面前時，她正饑火燒腸，嗷嗷無告，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王林道：“妳慢點，小心燙嘴。”
　　秋苗沒時間和他說話，只是低頭吃面。
　　壹大碗湯面，她兩分鐘就吃完了，連湯汁也喝得涓滴不剩。
　　她咕嚕咕嚕的咽完最後壹口湯，這才羞澀的放下碗，抹著嘴唇，看著王林：“我還要壹碗。”
　　王林道：“妳真的兩天沒吃飯？”
　　他以為她是為了壹份工作，所以故意說得很淒慘，但看她剛才狼吞虎咽的樣子，還真像兩天沒吃飯的人。
　　秋苗用力點頭：“嗯。”
　　王林奇道：“那妳晚上睡在哪裏？妳壹個姑娘家，總不能睡大街吧？”
　　秋苗聲如蚊蚋的道：“派出所裏。”
　　“派出所？”王林道，“他們給妳睡嗎？”
　　“所裏的叔叔都很好，我說沒錢住旅社，沒有地方過夜，他們都願意讓我在椅子上躺壹個晚上。”
　　王林心想，妳倒是很聰明，去派出所裏過夜，的確安全得很。
　　“他們就沒給妳壹碗吃的？”王林問。
　　“我沒敢要。大晚上的，他們也沒有東西吃。不過有水喝。我餓了就喝水。昨天晚上，那個值班的叔叔可能看出我餓了，給了我兩顆雞蛋，那是他帶來當宵夜的，結果給我吃了。他真是個好人。妳也是。”
　　“妳是哪裏人？”
　　“中州。”
　　“為什麽出來？”
　　“我要打工，我要掙錢。”
　　“妳父母知道嗎？”
　　“知道。他們讓我出來找工作的。”
　　“帶身份證了嗎？給我看看。”
　　秋苗微壹猶豫，說道：“老板，我沒身份證。”
　　“那妳多大了？”
　　“我18。”
　　“真的18歲了嗎？”
　　“16。”
　　“……”
　　王林沒再追問身份證的事，又買壹碗面條給她吃了，然後帶她來到秀之林服裝店，讓她挑了兩身衣服。
　　“我沒錢。”秋苗看著那些花花綠綠的衣服，眼睛裏滿是羨慕和喜愛，卻不敢去摸。
　　王林道：“我預支工資給妳。”
　　“那我還是不買了。”
　　“妳穿成這樣子，妳也不能工作。”
　　“那我買兩套最便宜的衣服。”
　　“嗯。”
　　秋苗選了兩套衣服，兩件的確良的襯衫，壹件白色的，壹件水紅色的，兩條藍布褲子，壹件春裝外套，每選壹件都要仔細看吊牌上的價格，確定是最便宜的才買。
　　王林幫她付了錢，讓她去試衣間換上其中壹套，她說怕弄臟了，等沖了涼再換上。王林直接說，妳這樣子太臟了，我不能帶妳進家門。秋苗聽了，這才進去換了衣服出來。
　　她穿上了水紅色的的確良襯衫，配著藍布褲子，雖然不過十幾塊錢的衣服，但整個人煥然壹新，看著順眼多了，只是臉上還是臟兮兮的。
　　王林喊過壹個服務員，叫她帶著秋苗到樓上的辦公區域去洗壹洗。
　　這是秀之林旗艦店，服務員當然都認識王林，對他的吩咐不敢怠慢，當即領著秋苗上樓去了。
　　李文娟和方紅都不再蹲守在店裏，而是管理整個公司的運作，偶爾才來這邊視察壹下工作。
　　王林看了看店裏的生意。
　　運動服裝已經上架銷售，不管是男裝還是女裝，都專門開辟出壹個貨架區域來擺放運動類的服裝。
　　我國的服飾發展，在80年代以前，都是藍灰黑三色為主。
　　以前流行簡單樸素的工裝。舉國上下的婦女都是清壹色工裝，直到壹種名為“布拉吉”的連衣裙悄悄進入我國，才逐漸打破這個單調乏味的衣著潮流。布拉吉來自老毛子，款式非常簡單，泡泡短袖、簡單的圓領、褶皺的裙身，且多為碎花或格子，卻引領了壹個時代的潮流。
　　我國流行藍灰黑的服飾格局，壹直到80年代才被打破，80年代是個色彩繽紛，讓人眼花繚亂的年代。可以說，80年代完全開啟了屬於我國歷史上的時尚，女性服裝越來越來開放多姿。花樣百出的港風服飾，每壹個造型都成為萬千少女的時尚啟蒙。即使是簡單的碎花連衣裙加上高跟鞋，都能成為街上的焦點。
　　隨著亞運會在我國召開，市民百姓對運動服裝有了新的需求。
　　青少年對運動服裝有了更多的追求。
　　秀之林服裝公司在這個時間節點推出運動裝，可以說正當其時。
　　運動服裝這邊選購的人很多，而且以年輕人為主。
　　王林正看得出神，有人輕輕拉了壹下他的手臂。
　　他轉過頭，看到壹個年輕秀氣的小姑娘站在面前，梳著兩條小辮子，她那紅潤潤的圓臉蛋，像溢滿漿汁的蘋果。嘴角微微上翹，彎成壹彎月牙兒。
　　王林差點沒認出她來，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秋苗？”
　　那姑娘臉上冷不丁地綻出了笑意，滿臉緋紅，像壹朵醉了的芍藥花。
　　“老板，我這樣子，能行嗎？”她害羞的問道。
　　王林道：“可以了。走吧！”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小姑娘，總給王林壹種很奇怪的感覺。
　　特別是當她洗幹凈、換了衣服之後，覺得她身上有壹種很特別的氣質，不像是壹個農村出來的姑娘。
　　“妳家裏是中州哪裏的？”王林問道。
　　“義陽。”
　　“哦，義陽！我知道。那邊有個雞公山，還有壹個南灣湖。是嗎？”
　　“我聽說過，但沒去看過。”
　　“嗯。”
　　王林帶著她回到吃粥館。
　　周霞和周粥兩姐妹壹直在這邊整理和打掃衛生。
　　既然決定要搬過來，當然要好好收拾壹番。
　　周粥看到王林帶回來壹個清秀的小姑娘，笑道：“妳出去壹趟，從哪裏拐了個女學生回來？”
　　王林指著秋苗說道：“她叫秋苗，給妳當保姆，要不要？”
　　周粥看看秋苗，笑道：“她看起來好小！能行嗎？會做家務嗎？”
　　秋苗壹聽就急了，生怕周粥不要她，連忙說道：“姐，我什麽都能做的。妳就收下我吧！”
　　周粥道：“會做飯菜嗎？”
　　“我會包餃子。我也會做米飯和菜。我們義陽人也吃大米飯。”
　　“哦，義陽人。那好吧，妳先留下來看看。”
　　秋苗忙不叠的向周粥道謝：“姐，我來做事。要做什麽呢？”
　　周粥便安排她先把廚房的衛生搞好。
　　秋苗答應壹聲，便進廚房洗刷去了。
　　“妳從哪裏找來的？這麽快？”周粥笑著問王林。
　　“勞務市場。那邊多的是工人請。”
　　“哦。我看她還行，就看做的飯菜合不合胃口了。妳不是說，要把孫小蝶給我嗎？舍不得了？”
　　“呵呵，我再想辦法。”王林尷尬的摸摸下巴，“我跟李文秀說了，她不願意放人。”
　　“我就知道是妳跟她說了。今天壹大早，她就跑到我家裏來，跟我說了壹通有的沒的，把我說得人都懵圈了！聽了半天，我才聽明白是怎麽回事！原來她以為我在外面被男人給騙了，勸我不要犯傻，不要幫那些有老婆的男人生孩子！笑得我肚子都痛了！”
　　“她知道了更好，以後我也有理由出來看妳。”
　　“妳太厲害了！反正我和李文秀都不夠妳玩的，妳隨便就把我們給安排妥當了！”
　　“……”
　　要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還找什麽情人？
　　外面的野花不好惹，惹不好就是壹身臊。
　　自古奸情出人命。
　　多少男人都敗在壹朵或幾朵野花上？
　　太多的人都因為奸情敗露，搞得妻離子散。
　　就連明星大腕也不能例外。
　　晚上，周粥帶著秋苗到附近菜市場買了些菜回來，幾個人研究著做了幾個菜，就在這邊吃了飯。
　　秋苗炒的菜，意外的很好吃，看來她沒有撒謊，她在家裏真的經常做家務。
　　家常菜就該有家常菜的味道，能保持食材的原味，就是壹道好菜。
　　周粥這就算是正式搬了出來，她滿腦子都在劃算著怎麽在這邊生活，怎麽規劃未來兩年的人生。
　　“王林，我要是生個女兒，就叫周小米，妳說好不好？”
　　“為什麽姓周？”
　　“因為是我的女兒。嘻！妳同不同意？”
　　“王小米不行嗎？”
　　“王小米太難聽了！就叫周小米！妳依不依？”
　　“行！依妳！那是生個兒子，那得姓王。怎麽樣？”
　　“生下來再說！我喜歡周小米這個名字，我壹定要努力生個女兒。”
　　“……”
　　飯後，王林想到壹事，對周粥道：“大華公司的唐助理過來了，我得去見她。晚上我就不過來了。”
　　“嗯，妳去吧！”周粥道，“別忘記了，這裏也是妳的家！記得常來看我！”
　　她壹邊說著，壹邊抱住王林親了親。
　　王林呵呵壹笑，道聲知道。
　　周霞也不回家，留在這邊陪伴周粥。
　　這邊壹應俱全，生活極其方便。
　　王林同誌正式開啟家外有家的生活。
　　至於幸不幸福，現在還不好說。
　　王林叫忠叔回去休息，自己開車回家。
　　李文秀他們已經吃過了飯，幾個女人都圍著王文在轉，逗他學步。
　　王林來到房裏，翻出壹個小盒子來，放進口袋，出來對李文秀道：“我出去壹趟。”
　　“姐夫，妳剛回來又出去？”李文娟喊道，“家裏沙發紮了針還是怎麽的？妳都不落座的？”
　　王林呵呵壹笑：“我真的有事。”
　　李文秀道：“讓他去吧。妳才知道他是個大忙人？他晚上能回來睡壹覺，我就滿足了。”
　　王林深深的看了妻子壹眼，走過來，摸摸她的頭發，笑道：“大華公司的唐助理來了，我去見見她。”
　　“嗯，去吧！”李文秀柔聲說道，“我等妳回來。”
　　王林抱著兒子親了兩口，胡茬把兒子給紮哭了，他這才笑著離開家。
　　他開車來到國際大飯店，來到唐嫣的房門外敲響了房門。
　　然而，無人應答！
　　他又用力敲了敲門。
　　還是無人應答。
　　“唐嫣不在？”王林倒是犯愁。
　　他下得樓來，到前臺詢問唐嫣房間的電話，想著打電話問問，看她是不是睡著了。
　　結果前臺回答他說：“先生，這個房的客人已經退了房。”
　　“退了房，什麽時候的事？”王林怔忡。
　　“下午兩點退的房。”
　　“下午兩點？”王林驚訝的想，那不是我剛走，唐嫣就退房了？
　　她去哪裏了呢？
　　王林惆悵的走出酒店大門，手裏還握著唐嫣買給他的那枚鉆石戒指。
　　這枚戒指，終究是還不回去了？
　　他上了自己的車，拿出大哥大，打到唐嫣在香江的家裏。
　　接電話的人是唐華。
　　“王總！”唐華笑道，“好久不見。”
　　“唐總，唐嫣回香江了嗎？”
　　“哦，對，她今天下午回來的，妳要找她嗎？她說身體不舒服，已經上樓睡下了，我去喊下她？”
　　“不用了。”王林說道，“沒有什麽事。歡迎唐總來申城做客。”
　　“我還真要去壹趟申城。我聽說妳們浦東要搞大開發？我想去那邊拿塊地。妳覺得怎麽樣？”
　　“建工廠還是建什麽呢？”
　　“我想建壹個運動場，我們壹起合作吧？”
　　“高爾夫球場？”
　　“都可以建！我過壹段時間過去，再和妳詳談。”
　　“好。唐嫣還會來嗎？”
　　“妳要是想她來，我就帶她壹起來。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