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六十八章 刀

　　近些年。
　　雲英城風平浪靜，壹派安寧。
　　鬼霧，沒進來。
　　災荒，沒出過。
　　百姓手裏有些余錢。
　　百萬人口。
　　從每人身上，賺壹個銅板，就是壹千兩銀子。
　　賺十個銅板，就是壹萬兩銀子。
　　賺壹兩銀子，那就是……
　　可惜，盧通幾乎是孤家寡人，麾下沒有商會、也沒有田產，賺不了。
　　只能刮。
　　刮比賺容易。
　　只是還缺壹把刀。
　　……
　　城主府。
　　壹個白發蒼蒼的老頭子，蜷縮在椅子上。
　　十分普通的圈椅。
　　老頭子坐在上面，顯得椅子格外大，人格外小。
　　下方。
　　盧通低眉順眼道：“晚輩盧通。見過城主！”
　　城主，晏子秋。
　　金丹大修士。
　　坐在椅子上，像個白毛小雞仔。
　　他心中唏噓。
　　沒想到，站在雲英城最高處、連娶十多個道侶的城主，竟是這副模樣。
　　不過面上不敢表露分毫。
　　晏子秋耷拉著眼皮，道：“大有說，妳有個好寶貝，拿出來吧。”
　　“是。”
　　盧通走到門口，取出卓榮留下的精美小樓。
　　陽光下。
　　神龍鱗片、彩鳳絨羽，紛紛閃爍亮光。
　　十分華麗。
　　晏子秋卻掃了壹眼，便收回視線，隨口道：“收入庫房，妳去找大管事拿筆銀子。”
　　盧通忙道：“城主，這件法寶另有妙處！”
　　他推門進去，壹把揭開絨被。
　　朝床上灌入法力。
　　兩位白玉人影浮出，侯在床左、床右。
　　隨著法力流動。
　　金龍、彩鳳、玉獸，紛紛跳出，趴下床邊。
　　晏子秋徹底睜開雙眼，口齒含糊地笑了幾聲，道：“小玩意兒，還有些妙處。妳叫什麽？”
　　“回城主！晚輩盧通，自幼在雲英城長大。”
　　“大有說，妳想尋個差事？”
　　“是！當初在千穴山抵禦鬼霧，壹直記憶猶新，如今僥幸築基，願替雲英城盡壹份力！”
　　“還去過千穴山，不錯。千穴山有個哭瀑，妳帶人去守著吧。”
　　盧通心裏壹苦。
　　千穴山那種地方，幾乎就是妖獸的囚籠。
　　鬼才願意去。
　　他趕忙拱手道：“城主，晚輩剛熟絡了壹位女修士，準備結為道侶……能不能換過差事？”
　　“哈哈。”
　　晏子秋大笑了幾聲，道：“這事得趁熱打鐵，不能耽誤。妳想幹什麽？”
　　“願替城主奔走！”
　　晏子秋想了想，摸出壹塊令牌，扔出去道：“去樂安殿吧，現在沒有鬼霧，也沒妳施展的地方。”
　　“謝城主！”
　　盧通接過令牌，留下小樓，壹步步退出去。
　　走到外面。
　　他才拿起令牌仔細查看。
　　鐵鑄的令牌。
　　壹面寫著“樂安”；
　　壹面寫著“行走”。
　　蔡大有在外面等著，湊過來道：“什麽差事？”
　　盧通問道：“樂安殿行走，如何？”
　　“哎，閑散差事，沒油水。管街頭、巷尾，那些雞零狗碎的雜事。”
　　他點了下頭，收起令牌。
　　閑不閑散不要緊。
　　有層皮就行。
　　有了城主府的皮，就有了刀。
　　有了刀，就能割肉。
　　不過……
　　盧通有些猶豫。
　　找誰下刀？
　　普通人，像軟柿子。
　　容易下刀。
　　壹刀下去，十拿九穩。
　　不過只能割些碎沫，吃不飽。
　　大戶人家，像硬骨頭。
　　不容易下刀。
　　壹刀下去，搞不好能把刀刃崩了。
　　不過壹旦得手，可以吃到撐。
　　“嘿，尋思什麽呢？”
　　盧通收斂起念頭，道：“想刀呢。”
　　“刀？什麽刀？”
　　他搖了搖頭，準備離開。
　　蔡大有立馬拽住，道：“別走，我手上有壹堆事，幫我壹下。”
　　“什麽？”
　　“布置金樓。後天，城主迎娶那位金女，大設宴席。我得布置壹座金樓，妳力氣大，幫幫忙。”
　　“壹個買回來的花魁，值得這麽大費周章？”
　　迎娶道侶。
　　頭壹個，通常都會大擺宴席，呼喚親朋好友。
　　第二、三個，也可以小擺小鬧。
　　再之後，除非娶了什麽大人物，否則自家知道就行。
　　花魁，不是什麽體面人。
　　還不夠格。
　　蔡大有露出意味深長地笑容，搖了搖頭。
　　“嘿嘿，當然值得！城裏大戶、商會都得來，單是賀禮就是上萬兩銀子。”
　　盧通吐了口氣，心中有些感嘆。
　　還得是城主。
　　刀。
　　有快、有鈍，有大、有小……
　　“樂安行走”，只是壹把小刀。
　　“城主”，才是剖皮、去骨、剜心的大寶刀。
　　……
　　和蔡大有布置了半天。
　　在壹座塔樓外，貼上壹層金閃閃的花金石。
　　夜幕降臨。
　　二人又去外面，買賀禮。
　　原本盧通不必買。
　　不過今天入了樂安殿，也得備上壹份。
　　蔡大有心情不錯，笑呵呵道：“盧老弟，別心疼銀子，現在送壹份。等事情了了，老爺發喜銀，又都回來了。”
　　盧通沒有理睬。
　　小樓給出去了。
　　銀子得掙回來。
　　走出許久。
　　經過壹座酒樓。
　　他突然定在原地，看了看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又回頭看向酒樓。
　　壹個念頭冒出來。
　　很可能大賺壹筆。
　　盧通耳朵嗡嗡直響，腦海中壹點點完善念頭。
　　片刻後。
　　“老弟，餓了？”
　　他轉頭盯著蔡大有，問道：“城主大婚，請過外面的人嗎？”
　　“什麽人？”
　　蔡大有滿腦子疑惑，看了下左右行人，道：“這些人？城主府裝不下這麽多人，再說了他們去幹什麽？”
　　還能幹什麽？
　　當然是收禮銀。
　　盧通拉住蔡大有，小聲絮叨了壹番。
　　蔡大有聽完，瞪大眼睛。
　　他又接著說了幾句。
　　蔡大有面皮泛紅，嘴唇開始哆嗦，激動道：“幹了！幹了！”
　　片刻後。
　　二人走進壹家大酒樓。
　　盧通走到櫃臺前，道：“掌櫃的在嗎？”
　　“我就是。”
　　“包妳們酒樓，擺流水席。從早上到下午，多少銀子？”
　　“我家不接這種生意，您去別家問問。”
　　“我們是城主府的人。”
　　“……裏面請。”
　　城西、城北、城南，定了九十多座大小酒樓。
　　壹遭走下來。
　　蔡大有驚喜過後，開始有些擔憂，道：“陣仗太大了，妳說我們會不會弄巧成拙，惹得城主不開心？”
　　“可能會。”
　　“啊？那麽辦！”
　　“所以，大頭得讓出來。”
　　“給誰？”
　　“壹塊給城主，壹塊給另壹位前輩。妳不用多慮，等著分錢就是。”
　　“哪個前輩？”
　　盧通沒有理睬。
　　蔡大有也識趣，沒有追著問，又道：“那，我能分多少？”
　　“放心吧，少不了妳的。認識以來，我什麽時候吝嗇過？”
　　“那倒是。”
　　蔡大有放心許多。
　　二人結識以來，盧通掏銀子從來沒有猶豫過。
　　稱得上出手闊綽。
　　……
　　淩晨。
　　異常寂靜。
　　盧通取出壹個喇叭花模樣的傳音法器，灌入法力。
　　試了幾次。
　　法器上，終於長出另壹朵喇叭花。
　　“何事？”
　　盧通道：“仙長，我有筆生意。只需要壹天，少說可以賺上萬兩銀子。”
　　“什麽生意？”
　　“後天，不，是明天。城主迎娶道侶，我包了近百座酒樓，擺流水席、收賀銀。”
　　許久沈默。
　　鏡心的聲音再次傳出：“我要做什麽？”
　　“還缺壹些信得過的人，在酒樓裏收銀子。另外，若是城主事後追究，請仙長保我無事。”
　　“日出時分，等我過去面談。”
　　“恭候仙長大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