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壹章 殺人、進城

　　“噗！”
　　“噗……”
　　壹連串悶響中，八層竹樓接連崩潰，只剩下最下方壹層翠綠色竹殿。
　　平頂竹殿，由成千上萬根竹絲交織而成。龍爪下，所有竹絲全部繃緊，已經被壓成壹張彎弓。
　　“起！”
　　小有宗的青衫修士低喝壹聲。
　　盧通低頭看去。
　　壹雙龍目中，九人手中的銅璽同時吐出法力，殿內竹絲仿佛紮入了土壤，開始迅速生長。
　　轉眼間竹絲變翠竹，丈高竹殿變成了壹座十丈大殿。
　　盧通騰空而起，在天上劃過壹道龍影，張口噴出火焰。
　　“呼！”
　　火焰、竹影互相磨滅。
　　僵持片刻後，盧通心頭壹沈，暗道：“不妙，陣法集結九人之力，如今法力尚淺，肯定不是對手。必須先破陣，可是布陣的九人都在竹殿內……”
　　“殺！”
　　下方又響起壹聲低喝。
　　竹殿突然變化，四根柱子同時破開房頂，沖天而起，仿佛四柄利劍。
　　盧通盯了壹眼，瞬間神色壹喜。
　　龍目中，竹殿內的法力流轉清晰，柱子破開之後，四角輪廓依舊，但是其中的法力變得十分稀疏。
　　陣法有缺。
　　他腳踩四團黑雲，在空中“狼狽”閃躲。同時運出法力，灌入鬃毛、龍爪、胸腹，壹團團磅礴力量迅速凝聚。
　　“劍！”
　　柱子脫落化作三丈長的竹劍，把盧通困住中央。
　　“死！”
　　竹劍同時炸開，散出無數劍絲，瞬間覆蓋方圓百丈。
　　盧通不管不顧，硬抗劍絲，埋頭朝下方沖去。
　　“守！”
　　銅璽上再次流出法力。
　　“吼！”
　　盧通張口壹吼，滾滾火焰噴出，落在竹殿壹角，瞬間燒出壹角缺口。
　　“不好！”
　　青衫修士猛然站起，擡手刺出壹劍，劍光鋒銳、猛烈，猶如破土之竹。
　　同時施展出本命法術。
　　壹座座山巒、河流迅速浮現。
　　盧通探出龍爪，發出悶雷般的吼聲，道：“晚了！”
　　黑雲彌漫，轉眼化作壹枚近丈雲卵，其中火光四射、雷電炸現。
　　竹劍刺入黑雲。
　　壹道電光閃過，劍光寸寸崩裂。
　　山巒、河流壹起襲來。
　　盧通卷動鬃毛，近兩丈長的龍鬃裹著無數雷芒紮入雲卵中，下壹瞬，數百道紫光亮起，雷電驟然壹盛。
　　“轟隆隆！”
　　連綿悶響中，無數雷電炸開，山巒、河流、殘破竹殿、草屋等全部潰散。
　　方圓百丈夷為平地。
　　“師兄！”
　　八個築基弟子三死五重傷。
　　其中壹人渾身焦黑，雙眼已經變成兩個黑窟窿，擡起焦木壹般的斷臂，道：“師兄，救命！”
　　青衫修士眼角抖了壹下，刺出壹團竹林劍光，不等劍光落下，渾身法力壹震，化作壹根青竹破空而起。
　　“想逃？”
　　盧通已經提前看出了法力流轉。
　　揮爪丟出壹團黑雲，雷火肆虐，青衫修士體外的竹影潰散，速度驟然壹降。
　　盧通緊追上去，探出壹爪，手臂上絲絲雲霧升騰，仿佛撕開了這方天地。
　　“叮！”
　　青衫修士壹劍架住龍爪，吼道：“妳是誰！”
　　盧通咧了下嘴唇，五指收攏捏住竹劍，道：“師弟不要了？”
　　最後壹個字落下，口中亮起壹團紅光，熾熱火焰隨著余音壹起破口噴出。
　　青衫修士翻手取出壹面盾牌，下壹瞬連人帶盾壹起倒飛出去。
　　“妳……”
　　青衫修士躺在地上，左手抓著半面殘破盾牌，右臉、右肩、右胸、右臂已經變成焦炭，下面露出壹些嫩紅血絲。
　　盧通探出龍爪，提起青衫修士，道：“妳叫什麽名字？”
　　“於只……”
　　聲音微弱，最後壹個字含糊不清。
　　盧通吹出壹口法力，裹住青衫修士的焦黑脖頸，道：“叫什麽？”
　　殺人之後還要請功。
　　連名字都不知道，請功時萬壹遇到小人作梗，有可能白忙活壹場。
　　“於只……暉！”
　　青衫修士猛地瞪大僅剩的獨眼，下壹刻，低頭壹看，眼中最後壹抹神采瞬間消散。
　　盧通看向胸口。
　　壹柄竹劍紮在鱗甲上。
　　竹劍壹尺長，通體黝黑，竹柄、竹身，散出壹絲樹木腐爛般的臭味。
　　“可惜，太弱了……”
　　他揮了下龍爪，面前的頭顱轟然炸開，變為壹捧骨屑、血水、血霧。
　　收起竹劍、儲物法寶等。
　　盧通走到下方，壹壹結果了另外五人，遠處傳來壹個金屬撞擊般的吼叫：“妳是誰？”
　　黃風吹來。
　　風中的飛舟也壹起靠近，壹個鬼影站在濃郁黑霧中。
　　渾身布滿鐵甲，四條腿、獅子身。前面壹個人形上身，雙手提著壹桿長槍。後面壹個人形上身，雙手捏著壹條鎖鏈。
　　盧通仰頭看了壹眼，緩緩升到高空。
　　“鐵煉獅，妳也來送死？”
　　鐵煉獅，三名王麾下最得力的五個手下之壹。
　　盧通還是第壹次親眼看見，不過早在懷珠城時，已經聽過許多次名頭。
　　“龍兄，我們壹起留下此獸？”
　　洞海宗的鯨舟也壹起趕到。
　　壹個女修從船上走出，手捧小碗，走動時傳出壹陣陣水浪聲。
　　淩濤也腳踩玉盤，帶著隨行弟子壹起飛去。
　　盧通正要答應。
　　“當！”
　　遠處傳來壹聲震天巨響，黃風瞬間潰散。
　　“叮！”
　　洞海宗方向也響起壹聲脆響，壹個渾厚聲音傳出來：“老泥鰍，又想掉壹層皮？”
　　沒有人回應。
　　“我記住妳了。”
　　鐵煉獅直接帶人退走。
　　盧通瞇了下眼睛，道：“就這麽放走？”
　　“霧鬼難殺，幾個回合拿不下來，等元嬰境來了，也是如此結局。”
　　女修說完，拱手道：“洞海宗齊泱泱，見過道友！”
　　盧通點了下頭，直接轉身遁走，留下壹臉疑惑的洞海宗二人。
　　“他是誰？”
　　“不知道，只說是南邊來的。”
　　……
　　荒蕪群山間，壹個光禿禿的洞內。
　　盧通拿出壹本金冊。
　　當初記錄《餐氣法》的冊子，壹指厚，共十二頁，上面無數扭曲紋路閃爍化作壹個個文字。
　　他翻開壹頁，灌入法力，上面的紋路迅速變化。
　　從《餐氣法》的法門，變成了之前殺死小有宗弟子的來龍去脈。
　　表完功勞之後，繼續“寫下”童家身份、鬼城布置，以及之後的計劃。
　　許久之後。
　　盧通看著布滿小字的金紙，輕輕吐了口氣，撕下這張非紙、非皮的書頁。
　　金紙亮起壹層光芒，繼續吞噬法力，紙張逐漸消散，只留下壹枚枚散亂文字，幾息後文字也壹壹消失，猶如火星熄滅。
　　“壹個。”
　　他翻開冊子，看著剩余的十壹頁，心中隱隱有種感覺：剩余十壹頁用完，或許可以換來突破元嬰的機緣。
　　山谷內。
　　和芳等候著石屋外，問道：“老爺，此行可有斬獲？”
　　盧通嘆了口氣，抿起嘴唇，神色看起來有些畏懼，又有些不忿，道：“我看見了壹條龍。”
　　“什麽？”
　　他咽了下喉嚨，沈聲道：“我聽到了交手的動靜，本想去幫忙，可是卻看見了壹條龍殺了幾個小有宗的弟子。”
　　“老爺沒有出手？”
　　盧通緩緩搖了下頭，道：“沒有。我的實力比不上小有宗的陣法，更不如那條龍，若是出手的話，多半無法脫身。”
　　“老爺不必氣餒。神龍天生異種，神通遠勝修士，輸給此獸十分正常。”
　　和芳安慰了壹番，取出壹個小木盒，道：“有盤家扶持，老爺只要多多積累，早晚有勝過它的那天。”
　　盧通十分意外，沒料到隨口找了壹個借口，竟然又得了壹枚丹藥。
　　他拿過木盒，眨了下眼睛，沈聲道：“我缺的不止是寒暑入神丹，盤家什麽時候才會大力扶持我？”
　　“地位。”
　　“什麽？”
　　“老爺此前是鬼司之主，如今也是鬼司之主，雖然到了凡間，可是地位分毫未動。盤家不是壹個人的盤家，沒有讓人信服的理由，沒辦法加大扶持。”
　　盧通深吸壹口氣，道：“難不成要成了鬼王才行？”
　　“自然不是。地位不止是名頭，修為高了、實力強了、手下多了，壹樣可以提升地位。老爺不必心急，機會已經不遠了。”
　　“在哪兒？”
　　他看向和芳。
　　和芳笑了下，指向不遠處的糧倉，道：“鼓水小城。老仆已經和童家、芒異等人商定，拿下此城後，城中財物歸他們，俘獲的修士全部歸我們。”
　　“修士？”
　　盧通小聲念了壹下，心頭微動，道：“把人變成鬼，收為己用？”
　　“不錯，老爺覺得如何？”
　　二人對視壹眼。
　　盧通定了壹息，慢慢咧開嘴角，道：“和芳，盤家把妳送過來，勝過送來壹條神龍！”
　　……
　　“壹共多少斤？”
　　陣法內，盧通、和芳，還有壹個肥臉修士站在壹起。
　　和芳拿著賬本，道：“金黍三萬五千斤，豆子七千零八十三斤、面藤九千壹百八十斤。”
　　金黍，畝產三百斤左右。
　　豆藤，畝產豆子八百斤、藤蔓壹千斤。
　　生長在洞穴裏的豆藤，結出的豆子不好吃，藤蔓更是很難入口。
　　盧通只留了兩千多斤金黍。
　　“妳們要什麽？靈珠還是丹藥，法寶也可以。”
　　靈珠，匯聚靈氣的寶珠。
　　自從廢掉金銀後，丹藥時常短缺，不得已人們私下尋找其他東西代替丹藥，靈珠正是其中之壹。
　　盧通沒有開口。
　　和芳等了壹下，道：“靈珠，我們不缺吃的。”
　　肥臉修士點了下頭，算了壹下，道：“壹百枚白貝珍珠、五枚烏睛，怎麽樣？”
　　“有點少。”
　　和芳微微搖了下頭。
　　盧通根本不知道這些東西的價格，站在旁邊耷拉下眼皮，沒有吱聲。
　　肥臉修士也搖了下頭，道：“夠多了，今年鬼城又多了幾批人手，想采珍珠比以前難了幾倍。”
　　和芳露出壹些笑意，道：“珍珠再貴也沒有糧食值錢，對嗎？”
　　片刻沈默。
　　肥臉修士道：“最多加十枚珍珠，這裏又不是妳們壹家賣糧食。”
　　“買糧的也不是只有壹個逐水小城。”
　　“最高價，再加壹枚烏睛。”
　　“不送。”
　　二人對視幾眼，肥臉修士看向盧通，道：“前輩，我們的價格絕對比其他小城高。”
　　盧通擡了下眼皮，直接轉身離開。
　　和芳笑意更盛，好似挑釁壹般，搖了兩下頭，道：“賣多少錢我們說了算。壹口價，兩百枚白貝珍珠、十枚烏睛。”
　　肥臉修士眼神壹冷，見盧通進了石屋，小聲道：“道友，適可而止，要知道所有小城都在洞海宗麾下。”
　　和芳像是沒有聽出威脅，道：“對了，概不賒欠。”
　　“好，等著，我看妳們能不能賣出去！”
　　肥臉修士轉身離開。
　　“道友慢走。”
　　和芳目送肥臉修士遠去，坐在椅子上，等候下壹個收糧的過來。
　　幾天後。
　　盧通盤坐在石床上，捧著壹本書本正在認真翻看。
　　看書堪比修行，商桃留下的千本書冊，陸陸續續看了壹年多才看了四十多本。
　　“老爺。”
　　“進來。”
　　和芳進入房間，道：“談好了。壹百枚白貝珍珠、五枚烏睛，另外豆子、面藤的零頭全部抹掉，賣給了鼓水小城。”
　　盧通放下書，笑著搖了搖頭，道：“待價而沽了半天，怎麽還折進去幾百斤零頭？”
　　“逐水小城的人上報了洞海宗，上面規定了壹個死價。老仆佯裝生氣，拒絕了逐水小城的人。”
　　他點了下頭，道：“我可以進城了？”
　　“可以。”
　　和芳取出壹張紙符，遞過道：“不過只能呆壹個時辰。鼓水小城的人就在外面等著，進城後會跟著老爺身邊。”
　　盧通拿著紙符，蹙起眉頭，道：“壹個時辰夠幹什麽？”
　　“老爺莫急，這次壹個時辰，下壹次可以兩個時辰。金黍還能熟兩次，第三次就是出手之時。”
　　他舒展開眉頭，心頭暗道：“步步為營，真是壹個老狐貍。”
　　和芳遞過兩盒靈珠。
　　“鼓水小城的人詢問老爺進城做什麽，我說山中寡淡，老爺想進城舒緩壹下。老爺進去後，記得去熱鬧的地方，免得引起懷疑。”
　　“知道了。”
　　……
　　壹道道光芒，如霧、如雲、如晚霞垂落，飄散在眼前。
　　盧通揮手攬過壹道黃光，頓時手上壹沈，猶如陷入了泥沼中。
　　三真纏綿釋劫大陣，散出萬道黃光、白光、綠光，陣法威力全開，連元嬰真人也可以困住。
　　“前輩，得罪了。”
　　壹個年輕修士揮出三色如意，驅散黃光，道：“仙長有令，任何人不許故意觸碰陣法，以防白白消耗靈氣。”
　　“知道了，進城吧。”
　　“是。”
　　鼓水小城，城很小，幾乎相當於壹個大點的鎮子。
　　城中央有壹道三色泉水。
　　盧通瞥了壹眼，收回視線，道：“哪裏有美人？”
　　他不知道哪裏最熱鬧。
　　不過只要有美人，肯定不會冷清。沒有美人，再熱鬧的地方也是瞎胡熱鬧。
　　“舍命樓。”
　　盧通咧嘴壹笑，道：“這個名字好，走，今天舍命陪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