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所謂電影

　　“談好了，如果妳是說電影的話。”
　　陸潛那雲淡風輕的聲音傳過來，蘇子壹意識到自己的悄悄話已經被聽到，連忙誇張地挺直腰桿打開胸膛。
　　“好呀好呀，那就再好不過了，我們終於可以開工了。”
　　蘇子壹是陸潛在綜藝節目拍攝現場認識的壹個小夥伴。
　　明明是懷抱著電影夢想的燈光師，卻因為電影劇組的實習工作無法維持生計，而不得不在不同綜藝節目、電視劇現場打零工來維持生計。
　　許多普通觀眾對於電影往往有這樣壹個誤解，那就是電影是“講故事”的，所以，導演也就是講故事的，以至於他們沒有辦法分辨導演和編劇的區別，同樣也沒有辦法分辨電視劇和電影的區別。
　　行業內部有句話是這樣說的，電視劇是編劇的藝術，戲劇是演員的藝術，而電影則是導演的藝術。
　　什麽意思？
　　戲劇，觀眾近距離觀看舞臺，感受的是演員表演力量的撲面而來，考驗的是演員現場表演的深厚功底。特別是許多戲劇，臺詞非常密集，觀眾往往很難立刻進入故事，因此觀眾欣賞的，就是演員的魅力。
　　電視劇，篇幅足夠，承載的是人物命運和故事興衰，觀眾想要觀看劇情，跟隨著角色品嘗酸甜苦辣。編劇也就扮演重要角色，甚至可以說是整部劇集質量的核心關鍵，許多經典劇集的編劇往往都是壹個團隊。
　　電影，置身於電影院裏則需要感受大屏幕的光影效果，畫面、光線、色彩、音響所營造出來的世界。故事很重要，但如何講述故事、呈現故事更加重要，導演就是站在幕後掌控全局的獨壹無二存在。
　　也正是因為如此，大導演馬丁－斯科塞斯（Martin－Scorsese）才會吐槽說，漫威不是電影（cinema）。
　　在這裏，斯科塞斯所說的是“電影院觀看電影所感受到的光影魅力”，運鏡、剪輯、構圖、調度所展現出來的獨特魅力。
　　當然，“漫威電影”擁有無數愛好者，這是毋庸置疑的，但系列電影卻更像電視劇，主打的是角色魅力，的確沒有“電影感”。
　　那麽，電影感到底應該如何營造呢？
　　燈光、攝影、服裝、布景，這些是基礎；鏡頭調度、畫面剪輯、音響效果，這些是框架；演員和劇本則是血肉，全部在導演的腦海裏完成結構整合，如同藝術品壹般整合起來——
　　其實，電影感與是否深奧、是否深刻、是否能夠引發反思、是否具備藝術價值，從來都沒有關系，哪怕是爆米花商業電影，也同樣可以具備電影感的，比如“阿凡達”。
　　導演，扮演的就是這樣的角色，壹部優秀的電影，從來就不僅僅是關於故事和表演的。
　　然而，制作出壹部真正具有“電影感”的作品，從來就不容易。
　　因為追逐票房和利益，制片人往往更加重視大牌演員或者頂尖導演，忽略攝影師、布景師、造型師、剪輯師以及其他幕後團隊的重要性，其中，燈光師也很少很少得到相對應的稱贊，甚至直接草草歸納到攝影組，沒有給予相對應的單獨位置。
　　其實，壹名優秀的燈光師，可以化腐朽為神奇。
　　簡單舉例，壹位演員在不化妝的情況下，燈光師依舊能夠通過打光，掩飾演員的缺點，呈現出最好的輪廓；又或者，不同場景不同狀況采用不同燈光，對於觀眾的心理暗示代入感，都能夠制造出不同效果。
　　燈光師在電影產業裏扮演的重要角色，遠遠沒有得到相對應的認可。
　　蘇子壹就是這樣壹位懷抱著遠大夢想的燈光師。
　　千萬不要小看蘇子壹那瘦瘦弱弱的身型，好像微風壹吹就會騰雲駕霧隨風而逝壹般，但那雙滴溜溜轉動的墨黑眼眸時時刻刻都在觀察著不同環境不同光線的影響，完全就是壹個癡人，在燈光方面的鉆研絕對有兩把刷子。
　　他能夠和陸潛成為朋友，就是因為陸潛在綜藝節目現場，壹眼就看出燈光師的功勞，這讓蘇子壹非常意外——
　　真正優秀的導演，哪怕是綜藝節目導演和制作人都非常重視燈光師的能力，但終究只是壹小群專業人士。
　　蘇子壹完全沒有想到，壹名偶像歌手也能夠看出來。
　　惺惺相惜之中，蘇子壹和陸潛才越走越近。
　　在得知紀敘籌備第壹個電影項目的時候，陸潛牽線搭橋，蘇子壹就成為劇組的壹員；後來，蘇子壹和紀敘也成為好友，在得知電影項目的資金出現短缺的時候，他也將自己沒有多少的積蓄掏出來資助。
　　得知陸潛可能執掌導筒的時候，蘇子壹比紀敘還要更加激動，舉起雙手雙腳歡迎。
　　看著眼前流露出諂媚笑容的蘇子壹，陸潛吐槽的話語已經湧到嘴邊，但還是吞咽了下去，滿臉哀傷地說道，“看在錢的份上，我就只能忍了。”
　　如此實誠又如此直接的話語，讓蘇子壹嘿嘿地笑了起來，得寸進尺地踢了踢陸潛的小腿，“叫壹句哥哥來聽聽？”
　　陸潛無語地翻了壹個白眼，“如果妳能夠按照我的想法，調出燈光的話，叫爸爸都沒有問題。”
　　在陸潛的構思裏，燈光將是“解除好友”非常非常重要的壹環，甚至可以說是電影驚悚效果的隱形功臣。
　　蘇子壹的眼睛頓時壹亮，這也是他期待陸潛擔任導演的原因，因為他相信陸潛知道燈光的重要性。
　　但顯然，此時此刻的蘇子壹還不知道進入導演模式的陸潛多麽苛刻多麽可怕，他正在與魔鬼交易。
　　剛剛還在開玩笑，現在就眼睛發光地認真了起來。
　　“哦？怎麽說？讓我這未來行業第壹燈光師來為妳把把脈，有什麽難題，我都能夠幫助妳解決。”
　　說完，蘇子壹還將胸膛拍打得砰砰作響，牛皮也跟著壹起呼啦啦響個不停。
　　“有什麽事情是我蘇子壹大師解決不了的？”
　　吧唧吧唧。
　　吧唧吧唧。
　　咀嚼的聲音如此大聲，以至於眾人想要忽略都困難，頓時就讓蘇子壹的話語充滿喜感，然後視線就會全部投射過去。
　　白誠正在和炸雞大戰三百回合，顯然炸雞正在節節敗退、無力招架。
　　“怎麽了？”
　　白誠察覺到四周投射過來的視線，胖乎乎、白嫩嫩的臉龐擡起來，和蘇子壹站在壹起，完全就是“西遊記”的大師兄和二師兄——不行不行，不能隨便聯想。
　　“阿潛，妳不吃嗎？炸雞真的要涼了。”
　　白誠是認真的，百分百地認真，全然沒有註意到房間裏的刀光劍影，眼神流蜜地看著眼前的炸雞。
　　對於食物，白誠師傅是誠心的，從來不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