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不識泰山

　　章賑覺得，自己需要壹根香煙。
　　章賑的情緒稍稍有些煩躁，同壹場戲反反復復地拍攝，江排風導演始終不滿意，卻也沒有給予壹個準確的指導，他只能自己揣測摸索，壹遍又壹遍地調整，也不知道自己的調整到底是更加接近導演要求還是更加遠離。
　　壹根香煙解決不了問題，但至少能夠讓亂糟糟的大腦平復些許。
　　點燃香煙，吞雲吐霧之中，章賑的視線余光就看到了壹個身影。
　　“導演？”
　　驚訝和喜悅交織的情緒瞬間迸發，語氣裏帶著些許懷疑，因為如果真的是那個人的話，他難道不應該在蔚海接受媒體的祝賀和影迷的追捧嗎，怎麽會出現在風城？
　　懷抱著壹點點期待壹點點忐忑，章賑稍稍靠近過去，微微矮下身子看了看，然後，驚喜就壹點壹點在瞳孔裏放大，無法控制地驚呼出聲。
　　“導演！”
　　腳步加快，壹路小跑迎了過去。
　　“導演，妳怎麽來了！”
　　章賑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步大步迎了上前，終於，在棒球帽的陰影之中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孔。
　　果然，自己沒有認錯。即使低調即使樸素，但導演身上就是有種獨特的氣場——他也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經歷“解除好友”劇組磨練之後腦海裏遺留下來的“條件反射”，導演在他的眼中就是與眾不同的。
　　章賑欣喜異常地迎了上前，可是，就在腳步即將靠近的時候又緊急剎車停了下來，慌手慌腳地四周尋找著什麽，最後改變方向，壹路小跑到旁邊，掐滅煙頭丟進垃圾桶之後，再重新又小碎步跑了過來——
　　他依舊記得，導演不喜歡片場抽煙這件事，當然，導演不會阻止工作人員抽煙，但片場總是有壹個開闊的場地，讓工作人員能夠在抽煙的同時悄悄放松片刻。
　　“導演！”
　　“頒獎典禮直播我看了，恭喜恭喜，妳現在也是蔚海最佳導演了，我前天還和遠文說，今年下半年最期待最好奇的電影就是‘遊客’了，但遠文什麽內幕都不不願意透露，只是和我感嘆，拍攝真的太辛苦了。”
　　熱情洋溢地，章賑根本不等導演開口，劈裏啪啦就說了壹大串，舉手投足都能夠深深感受到他的雀躍。
　　此時，站在旁邊的那位工作人員以及周圍的吃瓜群眾們都楞住了，壹時半會，大腦有些轉不過彎來。
　　“章先生，章賑先生……”
　　工作人員怯生生地靠近過來，卻又不敢拉拽章賑，於是就只能探出上半身，又忐忑又謹慎地進入章賑的視線範圍，小心翼翼地呼喚著，試圖吸引章賑的註意，短促的話語裏就能夠品味出太多太多情緒。
　　“章賑先生，這是……這位是……”
　　章賑不明所以，還以為對方也“追星”，展露壹個笑容，“怎麽，沒有認出來嗎？導演，這位是陸潛導演。導演平時總是那麽低調，不想吸引任何註意，壹點都不像壹個明星。”
　　陸潛抿了抿嘴角，半開玩笑地說道，“我以為即使保持低調也依舊光芒萬丈不可阻擋呢。”
　　章賑頓時歡快地大笑起來，“對對對，導演說得全部都對。導演還是和以前壹樣幽默。”
　　……陸潛？
　　視線，熙熙攘攘地落在陸潛身上，難道這就是浩浩蕩蕩紅遍整個社交網絡的那位天才導演？
　　可以明顯感覺到圍觀人群隱隱騷動起來，壹個兩個都紛紛探出身體來打量陸潛，仿佛陸潛有三頭六臂壹般，窸窸窣窣的聲響如同夏日飛蚊壹般在空氣裏湧動起來，視線和雜音交織碰撞出悶悶的燥熱。
　　陸潛，稍稍有些不適應。
　　從去年到今年，他的名字無數次被媒體提及，但有壹說壹，他畢竟是導演，與演員的曝光率相比還是有差別；而且普羅大眾對於導演的關心程度也遠遠比不上演員，所以他的出行幾乎沒有什麽影響。
　　而今天，陸潛則首次感受到蔚海電影節影響力的輻射範圍和深度，確實非同凡響。
　　陸潛也沒有回應那些視線，只是對著章賑展露壹個笑容。
　　“怎麽樣，不邀請我進劇組看看嗎？我可是專程前來探班的。”
　　“當然，當然，我們隨時歡迎導演前來考察，王芷、於科科他們應該都會非常開心。”
　　“妳確定嗎？妳詢問過於科科的意見嗎？”
　　“哈哈，導演，妳這樣說，科科就不知道應該怎麽辦了。”
　　嘻嘻哈哈地，空氣都跟著快活起來。
　　但是，剛剛那位工作人員卻僵硬在了原地，如同機器人壹般，壹動不動，指揮棒依舊停留在半空中，就好像停止跳動的生命線，腦海裏的思緒亂成壹團，完全無法思考，只是覺得心臟就這樣炸裂開來。
　　怎麽辦？
　　“導……導演……”
　　他追了上去，卻又不敢太過靠近，亦步亦趨地墜在後面，隔著壹段距離呼喚著，卻又不敢太過大聲，唯恐打斷陸潛和章賑的談話。
　　“導演？”
　　“導演……”
　　陸潛的腳步停了下來，章賑不明所以地朝著工作人員投去視線，不等陸潛開口，就直接代替詢問到，“怎麽了，有什麽事嗎？簽名？還是拍照？”那詢問的語氣，就好像陸潛的經紀人，扮演保鏢的角色。
　　陸潛不由輕笑了起來，擡手阻止和章賑，然後看向對方，“有什麽事嗎？是陌生人進入劇組需要登記嗎？”
　　親切和善，如沐春風，陸潛展現出了自己的風度和禮貌——
　　工作人員，他也只是在完成自己的工作而已，雖然冷嘲熱諷的話語有些拿著雞毛當令箭的意思在裏面，但陸潛並不認為那是什麽大事，他著實沒有必要和維護片場秩序的壹個小小工作人員計較這些事情。
　　壹句話，卻讓那名工作人員幾乎就要哭出來，“導演，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剛剛沒有能夠認出妳來。”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導演……”
　　其實，他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麽辦，翻來覆去就在重復著道歉，顯然，他完全沒有想到陸潛如此級別的存在居然會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那些大明星們哪個不是前呼後擁，每次登場都帶著十幾二十個隨行，隔著大老遠就能夠識別出來，結果陸潛就這樣低調樸素的出現，全然沒有任何排場和架子，直接就推翻了他對名利場的淺薄認知。
　　陸潛輕輕揮了揮手，“不用擔心，妳只能在完成自己的工作而已。”然後及時截斷了對方試圖繼續道歉的打算，“我想，妳應該不能離開工作崗位太久。”
　　順著陸潛輕輕擡起下頜的視線望過去，然後就可以看到路障之外蠢蠢欲動的人潮，正在隱隱湧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