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我不要我兄弟在無間地獄

　　周末。
　　張國賓主動打電話約溫啟仁來到黃大仙區，彩虹邨，壹棟公屋天臺見面，彩虹邨是香江最早落成的公共屋邨之壹，迄今已有二十年，共有8幢樓，每幢樓756戶，總計6048戶，生活著數萬屋邨港民。
　　樓棟高達18層，每層42戶，底下兩層刷著橙色，上面每四層，紅，藍，紫，綠，四色墻漆，路邊望去，如壹道道彩虹，故名“彩虹邨”。
　　張國賓來到彩虹邨第八棟的天臺頂層，壹身高檔黑色西裝，踩著皮鞋，站在墻沿旁，用手拍拍護墻。
　　“啪。”張國賓將文件袋放在墻頭，吹著天臺陸風，低頭點起壹支煙，雙手捂住火苗，劉海被風兒斜斜吹起。
　　溫啟仁懷裏揣著壹份督察證件，穿著淺黑便衣西裝，“吱啦”，推開天臺的鐵門，踏步上前喊道：“賓哥！”
　　“誒。”張國賓轉過頭，叼著支煙，張開雙臂，靠著墻沿，笑道：“好久不見，細佬！”
　　這是他來到世界上，第壹次約“細佬”出來見面，無它，就為了讓細佬踏踏實實的做壹名好人！
　　溫啟仁迎著風上前，展開懷抱，上前抱住賓哥，拍拍賓哥的肩膀：“大佬，想死妳了！”
　　“最近沒少泡女明星吧！”
　　溫啟仁笑著講道。
　　張國賓嘴裏叼著煙，扭過頭，免得煙頭燙到細佬，嘴角扯起壹抹放誕不羈的賤笑，輕輕拍拍溫啟仁的後背，調侃道：“點樣？”
　　“妳也想玩女明星？”
　　“我怕警署裏的madam不放過妳，半夜夾爆妳的卵啊！”張國賓大笑著，壹記猴子偷桃，溫啟仁驚的連忙撤開兩步，驚叫道：“妳點解知道madam腿長有力，夾斷人腰，爽翻天？”
　　“賓哥，妳不會……”溫啟仁故作驚奇，眼神犀利。
　　張國賓壹拳錘在肩頭，笑罵道：“溫Sir，妳要小心講話喔！”
　　彩虹邨位於九龍半島的中間地帶，地處龍翔道以南，太子道東以北，觀塘繞道以東及清水灣道以西，周圍有多主幹道包，交通十分便，邨內設有壹所停車場及五所學校，各樓宇地下亦設有商店售賣食物及日常用品，亦設有壹所郵政局，邨內連接各樓宇的行車道路，駁觀塘道、龍翔道及彩虹道。
　　當年，彩虹邨最早的壹所學校則設在8幢天臺，名為彩虹天臺小學，七十年才開始開設地面學校。
　　張國賓，李成豪，苗義順，鄒懷昌，溫啟仁當年都是彩虹天臺小學的學生。
　　此時，彩虹邨的墻面有些斑斑，天臺小學早已拆除，溫啟仁退後兩步，捂著肩頭，回頭望向天臺，只有天臺地面操場的油漆，籃球的基座，依稀證明著天臺小學的存在，壹切都早已物是人非，他現在是刑事調查科最年輕的督察，張國賓則是和義海內最年輕的“太子”。
　　溫啟仁揉著西裝肩膀，笑道：“張先生，妳揾壹名阿Sir到天臺聊天，有乜事啊？”
　　“不可能是要約我壹起逛樓鳳吧！今天又沒到我生日……”
　　溫啟仁瞳孔流露著思索，若非賓哥最近有什麽大行動？
　　“送妳的！不要謝！”張國賓卻拿起墻邊的文件袋，推到溫啟仁的懷裏。
　　溫啟仁抱著文件袋表情迷茫，望著他，拆開袋子，取出裏面的文件，匆匆壹掃，表情驟變，出聲道：“賓哥！”
　　他琢磨不透張國賓拿這份文件的用意是什麽，威脅，警告，還是？
　　張國賓雙軸靠著墻頭，右腳勾在左腳前，身姿挺拔的吸上口煙：“不好意思，阿仁，以前大佬留了壹份資金明細，可那天望見妳跟夥計們壹起吃升職宴，我覺得大佬當年害了妳，妳也知，最近大佬都在揾正行生意，不想再帶兄弟們打打殺殺了。”
　　“這份明細交給妳。”
　　“大佬向妳保證，手頭上沒有留點資料，阿豪，細苗，阿昌都不知道妳在替我辦事，將來，妳堂堂正正的當壹個警察，做壹個好人！”
　　“大佬。”溫啟仁手頭拿著文件袋，表情觸動，出聲說道：“我從不覺得幫妳做事有什麽不對！”
　　“當年我父母出車禍，是妳供我讀書，為我出頭，否則，我別說當警察，十四歲那天就要被人打死！”
　　“如果妳懷疑我不講義氣，妳大可以叫豪哥亂刀斬死我！”
　　溫啟仁大聲吼道。
　　“阿仁！”張國賓卻大喝壹聲，吸著煙道：“我不是在試妳！”
　　“妳現在沒有老婆孩子！心裏知道我這個大佬，我很開心！不過人是會變得，妳將來會有愛人，小孩，妳得為他們考慮！”
　　“呼……”張國賓語氣壹變，吐出煙霧：“妳點解知道，到時候妳撐唔撐得住？”
　　“我不要我的兄弟在無間地獄！”
　　“好好做壹個警察曬……”張國賓屈指壹彈，將煙頭彈下天臺，好沒素質，溫啟仁卻陷入沈默，壹時間變得有點迷茫，他還未體會到無間地獄的痛苦，從來不是來自正邪兩面，而是來自最樸素，最真實的生活壓力，例如《無間道》裏的劉建明，成熟的絕不是善惡好壞，而是身份轉變，社會地位帶來的崩塌，毀滅。
　　“嘀嘀嘀。”溫啟仁腰間壹部尋呼機響起。
　　溫啟仁摘下尋呼機拿到眼前壹看，擡頭講道：“賓哥，長官Call我，文件袋我拿走了，多謝。”
　　“將來有什麽事情，繼續找我，只要能幫上的，壹定站妳身邊，因為我知道……沒有妳，就沒有我！”
　　“去吧，別講這麽多。”張國賓擺擺手，心裏對溫啟仁的態度還是很滿意地，誠然，他確實希望溫啟仁能夠堂堂正正的當壹個警察，但是在轉型未全面成功之前，有溫啟仁的幫忙壹切都會順利很多，而且，溫啟仁在警隊內部做越好，帶來的幫助越大，可壹個有把柄，有嫌疑的人，又怎麽可能坐上警隊的高位？
　　反倒不如，就讓溫啟仁堂堂正正做個警察，也許將來溫啟仁能夠帶來的幫助更大，張國賓現在目光不僅落在黑道，更放眼白道，不僅要考慮兄弟能在黑道上帶來多少幫助，更要考慮兄弟能在白道上帶來多少幫助。
　　何況，他跟溫啟仁的過往是洗不掉的，溫啟仁如果心中有數，應該就會把二人的兄弟情記掛在心頭。
　　“再會，賓哥。”溫啟仁拿著檔案袋，轉身離開，走下天臺階梯，他在看見張國賓掏出文件袋是真的無比震驚，可在真正收下文件袋以後，心裏卻輕松很多，走著，走著，開始小跑的快步下樓，走壹段臺階，用文件袋拍壹下褲腿，啪嗒，啪嗒，可見心情有多開心。
　　人性真的很復雜。
　　張國賓又在天臺慢慢吸完壹支煙，才好整以暇，換壹個方向的通道，乘電梯下樓，開車離開彩虹邨。
　　將來溫啟仁會變得怎麽樣，看下壹通電話就知道，想必不會太久……
　　“叮叮叮。”
　　張國賓開著車。
　　“賓哥。”
　　“學生仔們都挑好了。”
　　“壹共十三個人，讀書的成績都不錯，頭腦很醒目。”大波豪打來電話講道。
　　“安排他們分時間段，壹個個進堂樓，把他們入字號時的拜帖都找出來，放在桌面上等我回來。”張國賓接起大哥大，交待道。
　　“是！賓哥！”阿豪立即領命。
　　張國賓很快就回到老唐樓，教父聽聞主人的腳步聲，跳下桌面，搖曳著尾巴迎上前，張國賓壹把摟起貓咪，坐到沙發上，理順著貓毛，壹疊拜帖放在桌面。
　　他壹手揣著黑貓，壹手拿起壹張拜帖，翻了翻，發現黃紙做的拜帖上，灑著雞血，寫著名字，蓋著手印，每壹份都是足夠O記拉人的證據。
　　張國賓不希望壹群馬仔湊在壹起見面，免得兄弟們將來真的發展好，卻互相認出對方，導致些低劣的手段出現……真要為兄弟們好，就要替兄弟們考慮，把危險的萌芽提前扼殺！
　　ki米仔坐車大佬銀水的專車，膽顫心驚走進老唐樓內，望著唐樓三層的燈光，稚嫩的神色裏，透露出壹絲絲慌張。
　　“大佬。”ki米仔慌著神道。
　　銀水在前頭引路，望見守在大堂，抽著煙的李成豪，當即回頭說道：“ki米！以後不要叫我大佬！”
　　“妳現在是賓哥的人，按照賓哥的吩咐好好做事，將來比我更有前途。”銀水只是賓哥手下的壹個小頭目，出位的機會，點解能比上直接跟賓哥混？
　　“豪哥。”銀水低頭喊人，李成豪點點頭，目光掃過ki米的臉龐，微微頷首：“妳的人帶到了？”
　　“是的，豪哥，ki米仔，我手底下最能念書的壹個！”銀水肯定地講道，李成豪嗯了壹聲，轉頭朝ki米仔講道：“跟我來。”
　　ki米仔面露膽怯，表情忐忑，拿著壹份成績單走入唐樓，張國賓坐在沙發上，正在擼著貓，擡起頭道：“坐。”
　　ki米仔拘束的站著，雙手遞出成績單道：“賓哥，這是我的中學成績。”
　　“呵。”張國賓望著他的樣子，噗嗤壹聲，笑出聲來，唐樓裏拉著窗簾，壹縷陽光打在他身上，ki米仔緊張的額頭流汗。
　　“不要太拘束，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