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理想

　　“呃……呃……呃……”
　　蠟燭十指死死摳著手掌，舌頭吐出嘴巴，氣息漸漸中斷，眼球壹翻，完全陷入黑暗。
　　手指慢慢松開，腦袋耷拉。
　　壹人再將尼龍繩纏緊，足足勒夠五分鐘。
　　“嘭。”
　　轎車推開壹扇後排車門，壹具屍體被人推出車內，翻滾兩圈丟棄在碼頭，車輛加速駛出碼頭消失在夜色中。
　　壹輛警車追上時，地上的屍體早已沒救，兩名警員拉起警戒線，開始等待法醫，同時向長官匯報。
　　劉建文望著屍體遍地的中環碼頭，神情振奮，持槍說道：“馬上請點貨物。”
　　“Yes，Sir。”卓治真答道。
　　本來掃毒組只以為是件小案子，可通過現場的情況來看，貨物數量恐怕不小。
　　壹名警員上前說道：“劉Sir，蠟燭剛剛逃跑時被車接走，夥計們驅車追上時，地面只留下壹具屍體，是蠟燭的。”
　　劉建文在晚風中深吸口氣：“和義海的人好狠！”
　　卓治真聞聲好似想起什麽，面旁流露厲色，帶著掃毒組成員登船清點貨物。
　　“鑒證科的夥計，十分鐘後會到，白車已經在路上，五分鐘。”劉建文回頭交代。
　　警員點點頭：“收到。”
　　“阿泰。”劉建文把目光投向旁邊壹位高級督察，林泰回以會意的表情，點下頭：“人沒事。”
　　“呼……”
　　劉建文嘆出口氣：“好。”
　　六名被逮捕的罪犯正被壓在警車前，反手扣上手銬，其中壹個人表現的尤為抗拒，不過最終迎上劉Sir的目光屈服的束手就擒，被推進警車當中。
　　督察鄺立恩迎著冷風，湊到劉建文身前，低頭說道：“新記小少爺在船上。”
　　“排行第幾的？”
　　劉建文叼著支煙。
　　鄺立恩道：“拍電影的，向強！”
　　“捕了！”劉建文手指夾住煙蒂，舉手將煙頭擡高，冷靜思考片刻，果斷說道。
　　鄺立恩無奈地講道：“對方有合法的出境證件，辯稱是出國旅遊回港，買不到合適的船票才做貨輪，客艙跟其他馬仔也是分開的，船上還有水手，服務生替他做證，想必新記沒少留後手……”
　　劉建文表情不變，語氣平靜：“那就請回去配合調查。”
　　“既然向氏阿強好好的電影不拍，要學他大佬走粉，那就跟對他大佬壹樣盯死他！”
　　“好好跟他過招！”
　　劉建文親自捕了向家兄弟的大佬，現在又要把向強帶回總署接受調查，可見對於新記向家的權勢毫不畏懼。
　　不說，如今新記姓向的還能夠有幾分威嚴，光是其背後的靠山，就足夠扛下新記的報復。
　　劉建文與黃誌明最大的差別，就是其畢業之後壹直在警隊內部工作，升職途中積累起很完善的關系網，調進O記更是直接受行動部助理處長推薦，不像黃誌明壹樣前十幾年都在江湖混，缺少警隊最高層的人際關系。
　　“是！”
　　督察大聲應命。
　　……
　　“賓哥，昨天新記第壹次運貨就被差人截胡，全部貨盡數抄沒，警隊早上已經開完新聞發布會，總計三噸，正是我們那壹批。”
　　上午。
　　九點。
　　和記大廈。
　　張國賓對元寶的話，面露驚詫：“義海的線壹向平平安安，怎麽可能第壹批就被警察抄了？”
　　“新記出內鬼了。”
　　元寶語氣譏諷：“警方早上公布了壹名臥底警員的死訊，竟然是先前幫向強開車的司機，差佬到底有多恨新記啊！”
　　“在向強這種閑人身邊都插針，搞笑，還真起到作用了。”
　　張國賓坐在辦公室後，手中握著杯咖啡，目露思索之色。
　　他背後就是壹片城市樓宇連著大海，遠處還可看見忙碌的維港碼頭，位於中環52層的CEO辦公室，可謂是俯瞰香江，遙望大海。
　　死掉的人可以信嗎？
　　死無對證啊！
　　警隊可以指著任何壹個屍體說是臥底，只要甘願發福利金就行，誰都查不到半點毛病。
　　何況，誰規定警隊只能有壹個臥底了？
　　他真沒想要坑向強啊！
　　“看來向強要金榜題名了。”張國賓笑笑。
　　元寶不屑道：“撲街！”
　　“做黑社會也是要憑本事的，向強初來乍到就全當交學費啦，另外，蠟燭已經搞定了，賓哥，那家夥手腳不幹凈，死不足惜。”
　　蠟燭串通人合夥開小旅館散貨的事情證據確鑿，壹輪調查下來該招都招，公司辦事不需要開庭審批，子彈會負責寄送信函。
　　張國賓本來主張對蠟燭壹次教育了事，可元寶為了重立威嚴強硬主張就地正法！
　　張國賓左右權衡，為了社團新家法的執行，選擇接納元寶的意見。
　　……
　　O記，壹間羈留室內。
　　壹個男人留著黑色皮夾克，戴著壹塊勞力士，右手勾著左腿，盤坐在壹張木板床上，腦袋靠著墻壁，雙眼無神望著天花板。
　　劉建文穿著西裝，拎著壹份外賣，讓夥計打開鐵門，低頭朝夥計致謝，再等軍裝離開，提著外賣進屋說道：“阿東，情報科江Sir說妳最喜歡食鳳爪，特意去樓下茶餐廳帶的。”
　　“多謝。”阿東移過目光，望向面前的新上司，但是未伸手接過外賣，而是問道：“江Sir不做我的老板，是打算給我復職了嗎？”
　　劉建文面色如常的打開外賣袋，取出餐盒，拿出筷子。
　　阿東死死盯著劉建文道：“江Sir答應過我最後壹年！”
　　劉建文把拆好的筷子擺在餐盒邊，出聲說道：“新記擴大了跟金三角的合作，字號內部爭權奪利，正是警隊做事的機會，O記希望妳繼續回到新記。”
　　阿東整個人當即撲出床板，雙手拽起劉建文的衣領，面目猙獰的低聲嘶吼：“新記剛剛跟和義海合作貨就出事，妳是想我死，向我全家都死啊！”
　　劉建文面貌不驚，直勾勾的望著他：“警隊已經替妳安排好替死鬼，回到新記才是妳最正確的選擇。”
　　“伱在威脅我？”阿東聽見語氣的意思。
　　劉建文道：“三年，最多三年！”
　　“三年三年又三年，壹晃都十二年了！”阿東面露頹敗，松開手道：“我先是跟草鞋花，後來跟陳耀星，去年開始跟向波，今年又要我去跟向強，江湖大佬換了好幾個，現在連警隊裏的老板都換了。”
　　“我到底可以相信誰呢？”
　　劉建文遞出壹支香煙：“妳永遠可以相信香江警隊。”
　　阿東沈默片刻，接過香煙，低頭吸著：“我只想談個戀愛，泡個妞，打份夠糊口的工，平平安安的生活……”
　　“可以嗎？”
　　劉建文狠下心腸：“再撐幾年。”
　　“幹妳娘的！”阿東揮出壹拳，直接砸在劉建文身上，劉建文受了壹拳，繼續道：“警隊不會忘記妳的貢獻！”
　　阿東如同喪盡全部力氣，癱倒在墻角，無力道：“我可跟了壹個好大佬啊！”
　　“告訴妳個消息，新記跟和義海的合作很深，這次運貨只是第壹次，將來還會有源源不斷的貨從金三角送入香江，更多的內幕我不知道，但我覺得向強很可能已經是張國賓的人。”
　　“嗯？”
　　劉建文雙目陡然亮起。
　　阿東道：“向家可能想引入和義海的力量對付段龍，段龍也在爭取和義海的支持，去年警隊捕了向言其實是在為和義海做事。”
　　阿東能夠在新記壹呆就是十二年，顯然是有壹顆為理想奉獻的心，也許那顆心在風吹雨打下變得堅硬，但只要作出選擇就會堅持到底。
　　劉建文沈默不語。
　　“我要想個辦法把妳撈出去。”
　　他突然道。
　　阿東嗤笑壹聲，不屑道：“不用了！”
　　“我有尿毒癥！”
　　若是沒有做好被捕的心理準備，臥底線人第壹大忌就是被警察逮捕，如何被警察釋放是壹個很難躲過的質疑，警隊堅持要壹名被捕的臥底警員繼續行動，決心很大……
　　劉建文眼神閃爍。
　　“多謝妳。”
　　四十八小時後，警隊按照規定釋放了向強，同時將現場抓捕的走毒成員全部移交荔枝角羈留，即將被警隊向法院起訴持槍拒捕，走私毒貨等多項罪名，人贓並獲下至少面臨二十到三十年刑期，壹年後，囚犯阿東因有尿毒癥提前假釋出獄，回到新記為向強繼續服務。
　　陸羽茶樓。
　　張國賓同向強見了壹面，替剛剛回港的向強接風洗塵，順便解釋走粉被捉的事情，至於蠟燭的死在壹片混亂中早已無關緊要，兩邊大佬沒壹個人會在乎蠟燭那種小角色，人與人品都不值壹提，向強飲著茶，搖搖頭道：“波哥已經調查清楚，確實是新記有臥底出賣消息，跟和義海的信譽無關。”
　　張國賓手指輕輕敲著桌面，面色舒坦的頷首道：“多謝向先生理解，這批貨就壹點點啦，不值壹提，將來向先生壹筆就賺回來了。”
　　這批貨本就是和義海贈的。
　　向強點頭道：“請張先生放心，我們向家完全相信張先生的商譽。”
　　他穿著黑色西裝，胡茬已經刮凈，皮膚卻比以往幹巴粗糙，神情較以往具有男子氣概。
　　無論他是開心還是暗憎，壹點都不能在此刻表露出來，雙方談天說地，氣氛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