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收購

　　看到這個觀音像，黃文斌眼前壹亮。這東西其實也說不上什麽祖傳，其實就是劉德的祖父，也就是黃文斌的外祖父弄來的。剛解放那陣子破除迷信，佛像什麽的都是壹筐壹筐的拿去銷毀。金屬的可以回收，木頭的只好拿去燒火。
　　黃文斌外祖父是燒鍋爐的，有天燒完了壹大堆佛像，扒開壹看，居然還有壹個漏網之魚。又燒了壹次還是沒燒掉，他就偷偷把這個佛像撿了回家——不是忽然間結了佛緣，只是感覺這東西可能很值錢。
　　等到改革開放以後，外祖父拿著這個觀音菩薩像給人看過，人家都說這是個好東西，可惜燒過壹次，外面的包漿全燒沒了，木頭本身也燒黑了在看不出什麽年代也看不出什麽材質，不值錢了。
　　後來黃文斌外祖父去世，就把這個觀音菩薩像傳給了劉德的父親。劉德的父親也不寬裕，整天都想著發橫財，壹次又壹次的想要把這個觀音菩薩像賣掉。古董的行情壹路上漲，可是這個佛像的品相實在太差，別人出的價錢都不高，從幾百塊到幾千塊，最高也沒有超過兩萬的。
　　現在劉德開口就是五萬，當然是大大的不值。不過黃文斌知道，這其實是壹塊非常罕見的矽化木，還是最珍貴的金絲楠矽化木，所以不怕火燒。兩年之後，就會有人花七萬塊錢來買，讓劉德發了壹筆橫財。這幾萬塊錢可沒給劉德帶來什麽好運，他拿著這些錢去吃喝嫖賭，沒兩下就用光了，還欠了壹大筆錢，差點沒給高利貸砍死。
　　“這是妳爺爺傳下來的東西！”黃文斌的母親氣呼呼的說，“我才不會讓妳賣了呢！”
　　“媽～媽～”黃文斌扯了她壹把，又和劉德說，“這事實在太大，我先和我媽商量商量。”然後就把他媽拉到了廚房裏。
　　“妳搗什麽亂啊！難道妳想借五萬給妳表哥？”黃文斌他媽瞪了他壹眼，“家裏賺點錢不容易，總不能就這麽扔到海裏去？壹市場那邊要拆遷呢！到時候房子拆了，我看他那三個月的押金跟誰要。”
　　壹市場要拆遷很久了，但裏面人太多拆遷費用談不攏，結果是到2011年才拆遷成功。這幾年裏面的店鋪壹直在正常營業。
　　“媽，表哥現在起碼是幹正事啊。”黃文斌勸她說，“有個店總比他現在到處喝酒鬧事打架鬥毆好吧？”
　　“總不能白白浪費錢啊！”黃文斌他媽說，“紋身店，壹聽就不正經，能比現在好多少？我們家又不是百萬富翁，拿了五萬塊錢給他，自己還過不過了啊？”
　　“這個觀音菩薩像，上次不是有人出壹萬八千塊錢來買嗎？”黃文斌說，“這樣好了，我們也不借他錢，就用兩萬塊跟他請了這個菩薩。要是借的錢，說不定還會糟蹋，要是賣斷了，他就會省著花了。”
　　“這可是我爸傳給他爸的，我們就這麽買過來，會不會不太好？”黃文斌母親又說。
　　“有什麽不好的，外祖父和舅舅都不信佛，留著這麽個東西，就是想賺錢。”黃文斌說，“我們還多給了兩千呢。”
　　“那我們會不會吃虧啊。”黃文斌的母親還有顧慮，她是弟弟的姐姐，侄子的姑姑，同時也是丈夫的妻子，兒子的母親，“這東西又不是金又不是銀，說是有人壹萬八買，誰都沒見過，就是他壹把嘴在說。”
　　“亂世黃金盛世古董，現在又不打仗，古董的價格只有越來越高。”黃文斌說，“銀行的利息這麽低，存銀行太吃虧了，還不如買成古董，也好升值。”
　　“升值什麽的我也不指望了。”黃文斌的母親嘆了壹口氣，“罷罷罷，既然我們沒吃虧，他們也沒吃虧，那就這樣吧。這事我不想攙和，妳自己和他說吧。要是談定了，就拿我的存折去取錢。”
　　“還是用我的錢吧。”黃文斌說。讀了四年大學，黃文斌省吃儉用還做暑期工，又申請到了獎學金，銀行裏面也頗有壹筆錢。可惜畢業之後他就松懈了，沒能保持這個攢錢速度。
　　如果是以前，黃文斌明知道這個觀音菩薩像兩年後的價值是七萬，至少也會用五萬來買，肯定不會讓自己賺太多。現在黃文斌已經轉變了思想，只要沒讓自己親戚吃虧，就算對得起良心了。
　　出到客廳，劉德還對黃文斌說：“表弟，妳們家這鐵觀音實在是太差了，滿口澀味。妳還是給我飲料吧，有沒有可樂？”
　　“沒有。”黃文斌說。
　　“或者芬達雪碧什麽的也行。”劉德說。
　　“也沒有，我家裏什麽飲料都沒有，只有茶。”黃文斌說，這個表哥還真是性格惡劣，不過被高利貸砍過以後會好不少。那些高利貸怎麽不早點來砍他呢。
　　“妳家裏居然沒飲料，嘖嘖嘖。”劉德搖了搖頭，“萬壹有貴客來了怎麽辦？幸好我是親戚，不會和妳計較。對了，二姑呢？紋身館真的很有搞頭，人家那些大城市，紋身館壹個月能賺好幾十萬。”
　　他這個紋身館從開門到關門，壹共做了不到十單生意，根本就沒賺過錢。房租押金裝修統共虧了好幾萬。“妳不如開個風險小的，比如說雜貨店或者早餐店什麽的。”黃文斌記得紋身館關門以後，接手的是壹個包子鋪，因為價廉物美客源多，賺得盆滿缽滿。
　　“表弟啊，說起做生意，妳可就不懂了。”劉德說，“早餐店那多辛苦，每天做到死都賺不了多少錢。哪裏像紋身館，又清閑，賺的錢又多。每天十點十壹點開門，還可以上網打遊戲看小說，做壹單就是好幾百塊。”
　　“那隨便妳吧。”黃文斌說，“借妳錢呢，是借不了，妳把這個觀音像賣給我吧。那時候不是有人出壹萬八嗎？我就給妳這個價怎麽樣？”
　　“壹萬八？這不夠啊！”劉德說，“要開店起碼得兩萬五。”
　　“兩萬五啊？那就兩萬五吧。”黃文斌說，多了五千塊錢也不是什麽大事。
　　“表弟啊……”劉德壹副欲求不滿的神情，“我剛要和妳討價還價，妳怎麽就答應了？妳這很沒有職業道德知道不知道？我還想了十八個理由為什麽要賣高價呢。”
　　黃文斌差點吐血，好不容易定下神來，“那妳說多少啊？”
　　“那當然是兩萬五了。”劉德說，“就這麽說定了啊。”他把觀音像放下，“這東西總算是賣出去了，放家裏整天看著鬧心。上次有人出壹萬八，我就說趕緊賣了吧，我爸非要兩萬，結果人家不要了。這個傳家之寶就給妳了啊，那兩萬五什麽時候能給我？”
　　“可能還要幾天……算了，我今天給妳吧。”黃文斌想著不要夜長夢多。他有壹筆定期存款快要到期了，提前壹兩個星期拿出來，也不過是損失壹些利息而已，問題不是很大。
　　“那可真是太好了。”劉德搓著手掌說，“我們趕緊去銀行吧，哪壹家？”
　　“等壹會兒，我需要簽訂壹個正式的協議，免得以後有什麽問題。”黃文斌說，“這份協議上舅舅要簽字，還要請大姨她們做個見證。”
　　“自家親戚，用不著這麽麻煩吧？”劉德很不以為然。
　　“就是自家親戚才要這麽麻煩。”黃文斌說，要是現在不說清楚，到時候他賺了幾萬塊錢，劉德難免會說他壞話。
　　“表弟妳不會以為我是瞞著我爸偷偷拿出來的吧？”劉德說，“我怎麽會幹這種事情呢。我又不是笨蛋，要是偷出來的，那肯定找個不認識的人銷贓啊，找妳們，壹打電話不就露餡了？”
　　“親兄弟也要明算帳啊。”黃文斌說。
　　“妳真麻煩……好吧好吧，我這就把我爸叫來，妳就去拿錢吧。”劉德說，“到時候我們當面說清楚。”
　　黃文斌去銀行拿了錢，回來的時候，劉德的父親劉俊已經來了。他壹臉的無奈，不住說：“姐姐，我這也是沒辦法，這孩子鬧了好幾個星期，壹定要自己開店。好歹也是個正經營生，總比現在到處亂逛的好。”
　　“可是紋身館這種生意，怎麽聽都不靠譜啊。”黃文斌的母親說。
　　“姐姐妳OUT了，現在很多人紋身的。”劉俊說，“以前我在外面混的時候，都自己刻了個字。”說著伸出手來。
　　黃文斌壹看，“刀心？這是什麽意思啊？”
　　“什麽刀心，這是忍。”劉俊說，“胖了點拉開了距離而已……反正這個紋身現在是很流行的。反正投資也不大，就讓孩子試試唄。要是沒做起來，就把鋪子頂給別人，根本沒損失，要是壹不小心做起來了，嘿嘿，那可就發財了。”
　　黃文斌的母親看這父子壹個比壹個不靠譜，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麽。
　　黃文斌就接著追問：“這個觀音像可是妳們的傳家寶，就這麽賣掉，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什麽傳家寶，老頭子當年念念不忘，就是沒把這東西賣個好價錢。”劉俊說，“臨去的時候，他抓著我的手，先說誰誰欠了他幾十塊錢沒還，然後就說枕頭裏面有十塊光洋，最後就說，當年有人拿兩個金戒指和他換這個觀音菩薩，他沒換，真是後悔死了……然後就去了。別說這麽多，協議我已經寫好了，大家趕緊辦事，我還趕著去網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