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地下錢莊

　　在省城的老城區，有壹條專門賣外貿衣服尾貨的小街，街道兩旁全是服裝鋪子，各種各樣的衣服褲子掛滿了店鋪，擠得連轉身都困難。因為服裝樣式都差不多，大多數顧客都是在街頭逛幾間就算了，少數有逛街癮淘寶癮的能堅持到小街中間，至於走到小街後面的，多數都是穿過小街去隔壁的公交車站而已。就算偶然有人閑得蛋痛，去那幾家店鋪翻找，也只會發現這兒的貨物款式舊價格高，根本激不起人的購買欲望。
　　現代社會競爭激烈，服裝零售行業更是如此，即使街頭那些生意比較好的店，也是三天兩頭換東家，可是街尾這幾家店壹直開著，老板也總是那幾個，也不知道是怎麽維持下來的。
　　天天十點鐘左右，小街來了個流裏流氣的中年人，仔細壹看，不是黃文斌的表哥劉德是誰。他壹手拿著包子，壹手拿著果汁，喝壹口吃壹口，吃壹口喝壹口，走到街尾吃了壹大半，隨手把沒吃完的包子果汁塞進背包裏，手在衣服角擦了兩下，就走進了壹家服裝鋪。
　　服裝鋪裏面靜悄悄的，壹個人都看不見，劉德叫了壹聲：“老板！”
　　好壹會兒才走出來壹個渾身肥膘的大肥婆，走道上的衣服被她碰得亂七八糟，“來了來了，老板看上哪壹件衣服了啊？”
　　“壹件都沒看上。”劉德說，“我想換點歐元。”
　　“換歐元啊，”肥婆掏出壹個計算器來，手指飛快的在上面按了壹個數字，給劉德看了看，“現在換歐元是這個匯率。”
　　“妳這怎麽這麽高啊！”劉德很不滿的說。
　　“沒法子，現在都是這個匯率啊。”肥婆說。
　　“上次我換都不是這個匯率。”劉德說。
　　“辦老板，匯率都是這樣的，有時候高，有時候跌。”肥婆說。
　　“呸！來之前我就查過了，匯率根本沒升。”劉德說。
　　“匯率沒升，這個這個……”肥婆語塞，只好硬來，“雖然官方匯率沒升，但我們這是黑市嘛，黑市價格升了啊。我們國家問題這麽多，貪汙腐敗環境汙染教育不行醫療不行，黑市價格當然不行。妳到別處去隨便問，都是這個價。”
　　“原來是這樣啊。”劉德說，“那正好，其實我是來賣歐元的。”說著他打開背包，先把沒吃完的包子掏出來放到旁邊，接著拿出壹包舊報紙，撕開報紙，裏面是整整齊齊的壹摞歐元。
　　“賣……妳剛才不是說……”肥婆才想起來人家說的是換歐元，沒說買賣，這家夥真是狡猾，可是生意上門，也不能不做，只能硬著頭皮按了幾下計算器，“我們這邊收歐元是這個價。”
　　“我說老板娘。”劉德沒好氣的說，“歐元匯率沒動，妳賣歐元的價比以前高，買歐元的價比以前低，這也太明目張膽了吧。賺錢也不是這麽賺的，不想做我的生意就直說，有妳這麽趕客的嗎？”
　　“老板，這個真不是我賺多了。”肥婆賠笑著說，“到處都是這個價。”
　　“妳們這個價，我還不如去銀行！”劉德說。
　　“比銀行還是劃算這麽壹點的。”肥婆說，“上家給我們的就是這個價，我也沒辦法。”
　　“妳們不是從銀行弄出來的錢嗎？”劉德問。
　　“有些是從銀行弄出來的，可光靠銀行那裏夠，大部分還是要靠上家給。”肥婆說。
　　“妳們上家出了什麽事，為什麽胃口忽然大了這麽多？”劉德問。
　　“這我哪知道，聽說是更上層的供應商出了問題。”肥婆很苦惱的說，“這也不是我能關心的事。總之現在情況就是這樣，全省城的地下錢莊都是這個價，我也沒辦法。再高我就沒錢賺了。”
　　“做點小生意賺點錢真是困難，最後換人民幣，還要被妳們坑壹筆。”劉德說得好像真的壹樣，“要不是我問到妳這兒價錢最好，才不會跟妳做生意。就按照這個價來換吧，我要現金。另外我還要匯壹筆款子到美國去，妳們這兒是什麽價？”
　　“美金嗎？美金是這個價。”做成了生意，肥婆心情大好，那胡蘿蔔壹樣的手指靈活的在計算器上跳舞，打出壹個數字來，“美國隨便什麽銀行什麽賬號都能打進去，立即到帳，壹點延遲都沒有。”
　　“真的？”劉德問。
　　“當然是真的。”肥婆說。
　　“那妳給我打十億過去。”劉德說。
　　“十……十億？”肥婆嚇了壹跳，“老板妳說真的？”
　　“當然是假的。”劉德說，“這麽多錢，隨便到世界哪壹個角落都是大富翁，到銀行去銀行經理都要撲出來舔鞋子。我有十億美金，立即退休享受生活去了，還跟妳在這兒羅嗦。我要匯十萬美金過去，妳這兒吃不吃得下？”
　　“十萬當然沒問題。”肥婆說，現金她是沒有這麽多，匯款的話別說十萬，就是百萬都沒事。這麽壹個貌不驚人的外貿尾貨成衣鋪子，壹年的營業額可以到兩三億（當然不交稅），十萬美金根本不算什麽。
　　“原來是這樣。”劉德點了點頭，“那就行了。”捉著打了壹個響指，門外忽然湧進來七八條大漢，把肥婆圍在中間。
　　“妳們想幹什麽！”肥婆做這門生意，手裏頭經常有幾十萬現金轉來轉去，強盜小偷不知道有多少，肯定有所準備。
　　她大叫壹聲，周圍幾家店鋪劈裏啪啦響了好壹會兒，卻見她的丈夫和幾個兄弟都灰頭土臉的被人扔了出來，渾身上下綁得結結實實，嘴還被堵住了，嗯嗯嗯的說不出話來。跟著從各個店鋪裏面湧出十幾人來。街尾這幾家店其實都是壹家，就是壹個地下錢莊，都是她的親戚，店鋪裏面有刀有棍，連槍都有，沒想到居然被人壹網打盡。
　　“妳們想幹什麽？”肥婆又問了壹次，剛才是求救，這壹次卻真是害怕了。
　　“沒幹什麽。”為首壹個大漢說，“妳就是畢秀娟是吧。”
　　肥婆壹驚，她這個真名可沒什麽人知道，“兄弟這是哪條道上的，以前倒沒見過？”
　　“哪條道妳就不用管了。”那個大漢說，“我們老板呢，有些事情想要找妳商量商量。”
　　“商量？”畢秀娟忍不住想罵，有這麽商量事情的嗎，可是她也沒辦法，“我是跟著方弘揚大哥混飯的，不知道幾位忽然上門，是要商量什麽事呢？如果我可以辦到，壹定萬死不辭。”
　　“其實也沒什麽事，只是想讓妳主動去警察局自首罷了。”那大漢說。
　　“自……自首？”畢秀娟張大了嘴。
　　“沒錯，自首。”大漢說，“地下錢莊是犯法的，妳不會不知道吧？”
　　畢秀娟當然知道是犯法的，可是去自首？這人的腦子不會有什麽毛病吧？“我們這地下錢莊的生意，也就是給人換換錢匯匯款，統壹匯率，童叟無欺，從來都沒有做過害人的事，要不然也不能做這麽久，這個自首……”
　　“當年李榮是交了三百萬給妳們匯出國吧。”大漢說，“後來李榮車禍死了，妳們就把他的錢給吞了，這事不是害人什麽是害人？可憐人家做壹點小生意，孤兒寡母的，被妳們吞了三百萬，只能將廠子破產，好幾十人失業！我和李榮是好兄弟，以前都在長明混，最近回來，才知道還發生了這樣的事！”
　　畢秀娟聽得灰頭土臉，壹句都不敢反駁，“原來李榮的事情嗎，那事其實是誤會……”
　　“誤會妳媽！”大漢也不等她說完，“如果妳不去自首，我就把妳殺了，然後放火燒鋪！讓妳們統統死在這裏。”
　　這麽光天化日的殺人放火，真是成何體統，真要做了，那就是潑天大案，這家夥別想走。不過畢秀娟當然不敢試試大漢是不是說真話，“我去，我立即就去。”她想著先把這家夥哄走，然後立即去報警，做地下錢莊並不是什麽大罪，警察也不會認真查，說不定罰點款就算了。
　　那個大漢卻沒這麽輕易放過她，壹揮手，幾個手下就把畢秀娟的丈夫兄弟都抓了起來，門外刷的挺過來幾輛面包車，“妳的丈夫和兄弟我就先帶走了，如果妳不按照我說的做，妳知道會怎麽樣。”
　　“啊？”畢秀娟腦子壹片混亂，抓了人去逼犯罪分子自首，算不算綁架勒索？
　　“妳聽見沒有！”大漢叫了壹聲。
　　“聽，聽見了。”畢秀娟連忙點頭說，“我馬上就去。”
　　“等壹等。”那大漢說，“去到派出所，妳要說妳的上家是羊高和劉自強，明白嗎？”
　　“羊高和劉自強？那是誰？”畢秀娟卻不認識。
　　“妳不用管他們是誰，只要說妳的上家是他們就行了。”大漢說。
　　“我都不認識他們，說出來也得有人信啊。”畢秀娟說。
　　“好吧，這裏是他們的資料。”大漢拿出壹份文件來給畢秀娟看，“妳看壹遍，看完了就按照上面的說。在道上混了幾十年，怎麽撒謊也用不著我教妳，如果被人識破了，妳老公和兄弟可就……哼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