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保健院

　　“妳真啰嗦，體檢嘛，我又不是沒檢過，去年才體檢了壹次呢。”黃父很不耐煩。
　　那是他們公司組織的體檢，是受到法律承認的正式體檢結果，也就是有這個體檢結果，黃文斌才能給自己父親買保險。不過合法歸合法，承認歸承認，水平怎麽樣，卻很不好說。
　　這種國營公司員工體檢的場面，黃文斌也是見識過的，幾百上千人鬧哄哄的壹擁而上，只有寥寥幾個醫生，當然是疲於應付。檢查手段單壹沒技術含量，這也不用說了，還很不認真仔細，算錯數字啊，弄錯人名啊，都屢見不鮮。
　　最後檢查出來的結果，自然也就不那麽準確了。現在黃文斌父親的身體還好，檢查不出來有腦溢血的征兆，也不壹定是體檢的問題。可是黃文斌父親有膽結石，雖然很小也沒什麽癥狀，可是結石確確實實在那裏，查不出來就太不應該了。
　　這壹次黃文斌走了洪院長的路子，還交了壹大筆錢做最精細的檢查，正所謂雞蛋裏面挑骨頭，就算沒問題也能查出問題來。當然了，如果能夠查出來日後導致腦溢血的病因，那是最好。就算沒查出來，也找借口讓父親經常檢查。醫院能賺錢，對此是絕對不會有異議的。
　　不過還是要再找壹次洪院長，看看那些檢查科目究竟是什麽醫生在負責，把這些醫生請出來吃頓飯，叮囑他們壹定要仔細，應該就沒問題了。正想著呢，洪院長就打了電話過來：“餵？黃老板啊，妳在哪裏呢，有個重要的消息必須當面和妳談啊，晚上壹起吃飯好不好？松山區有個新開的五德大酒店，黃老板知道在哪裏吧？”
　　黃文斌當然知道在哪裏，不過有事為什麽不直接說，還非要晚上吃飯。他最討厭這種吊胃口的人，妳要說普通的事情也就算了，還是重要的事，那不是存心讓黃文斌掛心嗎。晚上吃飯，現在壹大早，那不是要掛壹整天！
　　“晚上啊？晚上我有幾個場子要跑。”黃文斌對父母撒謊有心理障礙，對其他人可沒有，“我盡量擠出時間來。”然後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問，“究竟是什麽事啊？”
　　“電話上說不清楚啊，還是要當面說才行。”洪院長說，“晚上我在五德大酒店等妳。”
　　為什麽電話說不清楚啊，電話上面說和當面說有什麽區別啊！妳要說有視頻有文件什麽的，那麽當面談的確比電話上要清楚。只是說話，根本壹點區別都沒有。據說面部表情也蘊含著壹定的信息，可是這種信息在談正經事情的時候能有什麽用呢？
　　憋了壹整天，晚上黃文斌終於在五德大酒店看到了洪院長。他不是獨自前來，還帶了好幾個人，壹壹給黃文斌介紹：“這位是郝醫生，這位是劉醫生，這位是王醫生，這位是張醫生，這位是鐘醫生……這位是竇院長。”
　　黃文斌壹壹跟他們握手寒暄，聽到竇院長的時候還嚇了壹跳，難道是第壹人民醫院的院長？竇院長自己就說了：“什麽院長啊，我都快實業了。到時候還不知道去搬磚還是去扛包呢。”
　　洪院長笑了笑，給黃文斌解釋：“竇院長是松山婦幼保健院的院長。松山婦幼保健院是國有醫院，前壹陣子還評了二乙對吧？”
　　“什麽前壹陣子，好幾年前了。那時候醫院還有點錢。”竇院長唉聲嘆氣的說，“現在生意是越來越不行了啊。早知道就別浪費這個錢，保健院還能多撐兩年。”
　　黃文斌知道松山婦幼保健院，十年前現在這條路沒開通的時候，從松山到市區需要兩三個小時，所以什麽設施都要有，婦幼保健院也不例外。後來開通了公路，到市區只要壹個半小時了，大家就壹窩蜂跑去城裏看病了。
　　不過松山婦幼保健院並沒有隨之衰落，而是迎來了第二春。城裏對B超查的嚴，松山這種法外之地卻沒什麽人管。所以大把大把的人跑到松山婦幼做B超，做完以後只要給醫生們塞點錢，就能知道寶寶的性別。
　　不過現在到處都查很嚴，連松山也不例外。只要發現了非醫學檢測性別，舉報就是壹萬元獎金，轉頭就重罰醫院，開除醫生。松山婦幼保健院被罰了幾回，也不敢做了。失去了最大的財源，自然是壹天不如壹天。
　　“松山婦幼不是放出去承包了嗎？”黃文斌隱約記得是有這麽壹回事。
　　“放出去了，根本沒人來啊。”竇院長苦著臉說。
　　這時候沒人來，過幾年松山人多了，就有很多人跑來承包，還建了新樓，又做廣告，什麽不孕不育到松山，關愛婦女身體，關心男人性福，今天人流明天上班，上午人流下午上班，很是忽悠了不少人過去呢。
　　“正好啊，黃老板妳不是要在松山那邊建個醫院，把松山婦幼承包了，好歹也是國家正規醫院呢，有個牌子在。”洪院長說，“裏面婦科兒科男科都很不錯的，起碼是熟手。外科不用擔心，內科的話，我盡量幫妳找。壹個醫院的架子不就搭起來了。以後還可以繼續擴張，別說五六萬人，就是十五六萬人都沒問題。”
　　這幾年可是虧損的啊……過幾年的話，好像又有點機會。現在便宜承包下來，到時候再轉包出去，似乎能賺壹筆。黃文斌有點動心，“現在簽的話，最長能簽多久？”
　　“這還有多久，簽了就壹直承包下去唄。”竇院長說。
　　“那不行，壹定要有年限。”黃文斌說，“這個投資太大了，我看沒有二十年是收不回投資啊。”二十年不行的話，十五年應該也可以，十年的話，要賺錢就沒這麽方便了。要是低於十年，根本就不用考慮。
　　“我們看過別人簽的承包合同，都是說從某某年開始承包，然後承包費用多少，押金多少，多少年重新談壹次，都沒有說年限的問題啊。”竇院長摸了摸頭說，“醫院這門生意，能保持穩定，當然還是穩定的好。要不然換人的時候出了什麽問題，主管部門不給人罵死啊。”
　　“是這樣的嗎？”黃文斌問洪院長。
　　洪院長臉上壹紅，說：“這個我不太清楚，以前從來都沒承包過醫院。我幫妳去打聽壹下，別人都是怎麽簽的吧。我覺得應該是沒期限的吧，不過也說不準……反正承包這種事情，年限總是越長越好。”
　　沒有年限的承包合同在法律上究竟合法嗎？黃文斌不太確定，可不要花大價錢把承包權拿下來，等要賣出去的時候，被人說合同違法不讓執行。凡是牽扯到錢的事情，必須要特別小心才行。
　　“那我去找個律師來研究壹下，要是可以的話，最好還是明確壹點。承包二十年就二十年，三十年就三十年。誰要是想提前收回來，都得給我賠錢。”黃文斌說，“可不要我大錢投了下去，過幾年跟我說政策有變，不能繼續承包，順理成章的就把醫院收回去。”
　　所有的合同都規定，如果有不可抗力，比如天災什麽的，合同無法執行，那麽就會自然解除，誰都不用賠錢。這裏面有個很大的隱患，政府行為也算是不可抗力。要是別的合同還好，承包醫院這可是要和衛生管理部門直接打交道的。衛生管理部門，這也是政府部門，到時候直接下個紅頭文件，就是政府行為了。直接說承包醫院不符合政策，應該立即停止，黃文斌都沒地方哭去。
　　“這個當然不會啊，衛生局的領導對我們松山婦幼可是煩透了，我每天都去找他們要工資要退休金，能甩出去，他們求之不得呢。”竇院長說，“別說承包費什麽的，只要可以解決工資和退休金，就算是倒貼錢他們也願意啊。”
　　“現在是求之不得，以後能賺錢了，說不定又其別的心思。”洪院長也勸他說，“還是寫清楚壹點的好。”
　　“這個工資和退休金是多少？”黃文斌問，“退休金不是社保承擔的嗎？”
　　“全院上下，工資加上社保醫保大概是20萬左右壹個月吧。”竇院長看著黃文斌的臉色不太好，連忙往下調整，“不過要真的承包了，可以趁機解除壹幫人的合同，留下必要的，大概十二三萬壹個月就可以了。至於退休金，這個比較麻煩……”
　　“我們做醫院的，特別辛苦，工資也相應的會高壹點。”洪院長幫他解釋，“而且年頭長了，很多老退休專家都沒有社保的。人家當初為了醫院幹活幹得出生入死的，當初答應了人家退休工資多少，現在妳能不給人家？不給的話，怎麽返聘？沒有幾個返聘的老專家壓場子，病人怎麽肯來。”
　　“那麽額外支出的退休費用究竟是多少？”黃文斌問。
　　“30萬。”竇院長小心翼翼地說，“30萬壹個月。”
　　工資才二十萬，退休金倒是要三十萬，這老國企的體制問題實在是太嚴重了。黃文斌搖了搖頭，“那不是光人事費用就要五十萬壹個月？再加上其他的支出……妳們保健院，現在的收入是多少？”
　　“收入以前很高的，最高峰那壹年，足足有八百多萬呢！”竇院長說。
　　“誰問妳最高峰了，問妳現在多少錢。”洪院長都聽不下去了。
　　“去年是壹百多萬。”竇院長低下頭。
　　“今年呢！”洪院長追問。
　　“今年到現在為止，大約是六十萬左右吧。”竇院長說。